从鼓妖的视角来看,便是人类以嘈杂噪音打扰它的次数开始变多,甚至有一次,它猛地睁眼时,它栖息的洞冢里竟然挤满了惊慌失措的人。
无数人向着它的方向磕头,哭喊着乞求它的庇护。
但鼓妖这么多年来,好吃懒做惯了,看了一瞬便闭上了眼。
守护妖神也好,庇护洞冢也罢,与它何干,在鼓妖眼中,它不过眷恋一方黑夜中的烛火,又安享吃食,所以才停歇在此罢了。
其余一应事情,它才懒得管。
后来。
那些人再也没有来过。
再后来。
它有一日睁眼,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好像已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没有人来给它送任何食物了。
饥饿之下,鼓妖终于迟缓地移动,从洞冢口探出了头。
这一刻,凝辛夷终于从鼓妖的记忆里看到了她遍寻不得的那颗黑树。
白沙镜山将火色与月光一并折射,将整个村落都照亮。
白烛之外,还有篝火。
篝火燃成一个圈,将那棵参天巨树环绕起来,那树的枝丫舒展开来,近乎遮天蔽日,将大半个村落都笼罩,又或者说,庇护。
村民们像是过去在洞冢前一样,在树下行祭拜之礼。
白沙堤有了自己的守护妖神。
那棵黑树。
凝辛夷猛地从记忆碎屑中唤醒自己的灵识,眼瞳重新变得清明。
她看了这么多,也不过只过去了几息。
鼓妖的记忆并未全部被读完,但到这里,凝辛夷已经知道了自己此前一直觉得缺失了的、最关键的一环在哪里。
她顾不得暴不暴露身份一类的问题,猛地看向谢晏兮:“当初以应声虫喊你来白沙堤平妖的,到底是谁?”
不等谢晏兮回答,她已经语速极快地接了下去:“是草花婆婆,对不对?”
谢晏兮垂眼看她,眸光敛敛,轻轻颔首。
凝辛夷回头看向旧屋的方向:“果然如此。”
“我的应卦之处,并不是那间旧屋。”她的眼瞳是不同于谢晏兮的极黑,她边说,那双黑瞳之中也逐渐因为思路明晰而变得明亮起来:“我卜问在在哪里能救下最多人,我们都以为救下那二十七个孩子,便是应卦。但事实上,这不过是为了引我们来此将被骗来的鬼鸟钩星杀死!”
“更甚者,无论我起卦问的是如何救白沙堤,白沙堤的妖祟在哪里,还是白沙堤何处妖气最浓,最后的应卦之处都会在旧屋。让我在救下这些孩子后,误以为这便是已经应卦,再引我们去解决还是没有散去的妖瘴。”
说到这里,凝辛夷的眼中已经带了寒光:“真是一石三鸟的好计谋。既借刀杀人解决了鬼鸟钩星和鼓妖,又借口合作平妖,完美混淆了卜术真正的指向,还借此洗刷了自己身上的所有嫌疑,成为完美的盲点。”
“所有这些都说得通。但我还是有几个问题,想要当面来问一句为什么。”
凝辛夷捏住九点烟,指间已经搓开一骨,倏而扬声。
“草花婆婆,事到如今,你还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