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寻欢一如既往的没有听话。
铁传甲虽然衷心,可他只是个仆人,他劝不动李寻欢不要为了林诗音痛苦,也劝不动李寻欢放下龙啸云的仇,更劝不动李寻欢日日夜夜不顾身体的酗酒,以至于他明明武功高强,如今却成了个病酒鬼。
李寻欢抬手掀开了车帘,跳了下来。
马车确实撞上了埋在雪下的拦路石,因为雪太深太厚了,行路难免会出现点状况。
但吸引他目光的不是这样的状况,而是蔓延在前路的脚印。
脚印深深浅浅,一眼望不到来处,也望不到尽头,只有那一排,只有那一人,孤独的在雪地里行走着。
李寻欢忽然来了兴趣,他想见见这人。
于是抓着酒壶,仰头又是一口酒,带着浑身的酒气寻着脚印轻功追赶而上。
一个年轻人静静的站在原地,这是一个很英俊的年轻人,他很年轻,年轻得像以前的李寻欢,但是他和李寻欢不同,他的背脊挺得笔直,他沉默的看向李寻欢的时候,他的眼中是倔强,是坚强和冷硬,而李寻欢却全然是忧郁。
李寻欢停下了脚步,又咳嗽了两声:“咳咳……你是在等人吗?”
风雪已经停了,他就这样站立在其中,冰霜不如他脸上的表情更冰冷,也不如他的语气更僵硬:“我在等人。”
李寻欢笑道:“你在等谁?”
他回答道:“显而易见,我在等一个追着我的足迹而来的人。”
李寻欢的笑意消失了,他忽然叹了口气:“我想,我与阁下当素不相识。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回答道:“我原本叫阿飞。”
“原本?”李寻欢咳嗽了两声,“那么现在你的名字叫什么?”
“我还没有想好。”阿飞道。
“所以你暂时可以叫我阿飞。”
李寻欢被逗笑了:“好吧,阿飞,你是在等我?还是在等追着你足迹而来的人?”
阿飞冷冷道:“原本是在等追着我足迹而来的人,但现在,我确认我是在等你。”
阿飞终于动了动,但却是将埋在雪里的双腿给拔了出来,可以看得出来,他在此地站了有一会儿了。
阿飞穿着一身轻薄的衣服,看起来十分单薄,并不抗寒,一般的江湖人不会知道他穿的是什么,可是李寻欢不是一般的江湖人。
一门三进士,父子三探花,虽然听起来只有三人,可是进士与探花的底蕴背后,是庞大的家族和极高的地位,那不是江湖人涉足的领域。
所以他可以清晰的辨认出,这个少年身上看似轻薄的布料,其实曾经是给天下之主的贡品,一种奇特的蚕丝制成的布料,可自行发热保暖,价值连城,一匹难求,却被这个少年随意的穿在身上,随意的站在雪地里,被化去的雪水打湿、弄脏。
李寻欢忽然头疼起来,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少年为什么找上自己,但显然,这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