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叶轻舟便意识到理亏。他也没有问过沉月溪的意愿,一厢情愿地束缚她。
叶轻舟想到鹤君的话,撇开头,“我说了不会再用那些术法就是不会用。你不是也不喜欢我用吗?”
“我不是不喜欢你用,”沉月溪解释道,“只是幻境之术,迷人更会惑己,非心境通明者不能驾驭。所以更要找个好师父。”
“我不用、不练,就不用别的师父。”
“你……”沉月溪感觉自己在同一根实心的木头说话,“怎么这么死心眼?”
平时心眼子多得跟个筛子似的。
沉月溪叹了口气,继续帮叶轻舟缠纱布,懒得再争执,“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你也回不了浮玉山了。”
突然,沉月溪想到点什么,怀疑问:“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他若早有所知,又不想留在浮玉山,故意为之也不无可能。
身前的叶轻舟不禁蹙眉,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故意什么?”
她怀疑他是故意?
如果他是故意,他会直接承认那些她弃之如敝履的感情,浮玉山将完全没有他的容身之地,而不是保持缄默。如果他是故意,他不会亲手奉出鹤君要的药引,甚至想过等她叁年。
这些,她都不会知道,也不会明白。
叶轻舟嘴角微莞,笑得又苦又冷,跟过夜的茶没有两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她的名字,“沉月溪,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哪条路更好走吗?”
他当然知道,否认一下,万事大吉。
可是……
“可我说不出口……”叶轻舟认命一样颓败道。
他是否对他师父存了非分之想?
说是,相当于把沉月溪置于难堪之境。说不是,不止违背他的本心,更违背他的誓约。
叶轻舟自嘲一笑,“我知道,你只当我说的话是儿童戏言,所以觉得可以朝令夕改、出尔反尔。可我不想你这么觉得,觉得我说的、做的,都是一时兴起,是可以随意更改的戏言。”
他在顾忌的,他想证明的,也不过为一个她而已。
“我没有……”沉月溪下意识反驳,心中某根弦似被轻轻拨动了一下,震颤不止。然终究是无力的辩解,因为就在几天前,沉月溪还和沉白依说了差不多的话。
他们心里都明白,只是今天说破。
叶轻舟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可以不求沉月溪爱他。他爱她,可以与她无关。
不要再自作多情幻想他对她有什么特别。她的好言安慰,她的保护相救,都只是师父对徒弟的关爱。她在认真履行她作为师父的责任,他也应该做个尊师重道的好徒弟。
如果这是她希望的。
“就这样吧……师父……”叶轻舟淡淡道,试图予她一个释怀的笑,让两个人都能开怀,却无论如何调动不了面部肌肉,只能作罢。
他垂下手,拽住纱布,想从沉月溪手里抽出来,自己弄。
沉月溪却抓紧了,眉也紧皱着,死不松手。
叶轻舟又扯了扯,还是没扯动,甚至感觉她抓得更用力了,要把他的手拉到怀里。
叶轻舟无奈道:“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先回去休息……”
话音未竟,沉月溪抬手捧住叶轻舟的脸,踮起脚,亲了上去。
两个人都没有闭眼。
是一个极短暂的吻。
短暂到叶轻舟什么都没反应过来,一次呼吸,或许没有,因为他忘记吸气了,眼睛一闭一睁,一切就已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