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一月后,天气骤然转凉,日夜温差变大。白天有太阳还好,到了晚上气温降幅明显。北部湿冷,夹杂水气的寒风刺骨,让整年如夏、乾热的南部出身的叶知心有些吃不消。
她週五下午没课,打算提前去叶昱松家拿冬衣带回家。她不知道弟弟有没有备冬衣在家,只知道最近适逢期中考週,弟弟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念书,她也不敢去随意打扰。
只能说那两週的闭关让两人距离太过紧密,一下抽离回到了日常生活的节奏,令人倍感空虚寂寞。
叶知心还没理清自己对弟弟是什么感情,想说就着弟弟对她的包容,鸵鸟心态地过一天算一天。她知道自己很卑鄙很自私,但对上他,她总是莫名地想任性撒娇。
谁叫他是她弟弟,生来就是得服侍姐姐的弟弟。
又或许自己是想试探他的底线,等到时他也对她厌烦了,她就可以从这个无法自控的感情中逃脱出来,重新做回她冷静自律的叶知心。
她一边思考着,拖着一个空行李箱来到叶昱松家。
豪宅实在太大,叶知心没空理有谁在屋子里,逕自去到自己房间,拿美工刀一箱一箱割开当时从老家寄上来、还没开封的冬衣纸箱。
正在整理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
楚晓青表情惊讶地站在门口,下一秒她就堆起笑。
「哎吓我一跳,还以为遭小偷了呢,原来是你啊……还知道要回来啊。」
叶知心听出她的明嘲暗讽,小声地嗤笑了下,不理她继续手上的动作。
她从小被谢美足精神家暴到大,这点程度对她实在是小case。
「拿行李箱装衣服……怎么,你要离开这了吗?」
叶知心听出楚晓青声音里的窃喜,停下手边的动作,抬头慵懒地与她对视,摆出终于要好好对话的态势。
「你很希望我搬走?」
叶知心刻意流露出上对下、彷彿高她一等的姿态,刺到楚晓青身为长辈的尊严,原本堆着假笑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知知,你那是什么态度……我好歹也算是你继母,你要叫我妈妈──」
「不要叫我知知!你也不是我妈!」叶知心被噁得起一身鸡皮疙瘩,愤怒地回吼。
叶知心曾想过,若楚晓青有露出任何一丝懺悔的态度,要接纳她也不是不可以。但楚晓青偏偏理直气壮,跟她讲话时表面上客气亲暱,言语中却不时夹枪带棒,让她早已决定要跟楚晓青划清界线。
之前都会有叶之遥帮她挡,但今天没有。今天可以说是叶知心第一次与楚晓青正面对峙──这个破坏了她家庭和童年的女人。
楚晓青被吼得身子抖了一下,神色慌张地往身后楼下看去。彷彿确认家中只有她和叶知心两人后,回过头脸上再度堆起了笑,但与之前的假笑不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厌恶。
「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我也不用再装了,反正我也很讨厌你……总是摆出只有自己最可怜的姿态,明明就是受尽好处的人……」
叶知心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先不说她压根没摆出什么可怜的姿态,在她的认知里,她的确是所有人里面最大的受害者,不仅父母离婚,还被失婚精神不稳的母亲家暴到大,从小过着穷困高压的生活。
而楚晓青抢人家的丈夫不说,住豪宅生活优渥、吃好穿好,有丈夫和叶之遥那样优秀的儿子陪在身边,竟然还有脸说她受尽好处?
叶知心觉得可笑至极,不屑地反问:「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一个小叁,破坏了我的家庭,让我跟我母亲受苦,你还有脸恶人先告状?」
楚晓青哼笑一声,「就算没有我的介入,叶昱松和你妈也不可能有好结果。两人分居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叶昱松个性风流,绝对会找女人,你以为你那古板的母亲能接受?」
叶知心哑口无言。
一个巴掌拍不响,外遇出轨男方绝对也有责任。她早在整理母亲遗物文件时,发现叶昱松明明有钱有势,每个月给她们的赡养费却少得可怜,就知道叶昱松不是什么好货。
尤其在短短与叶昱松同住的日子里,她也发现叶昱松对她虽有亏欠之心,但基本上对儿女可说是漠不关心,平常除了上班,做的最勤的大概只有关在房中做爱。
叶知心有时会想,自己这样独善其身的个性,会不会根本就是遗传叶昱松和谢美足的。两人都很自由,也很自私,于是造就了同样对亲情淡薄、只想保护好自己、自由且自私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