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家糊弄完一顿勉强称之为brunch的快餐,闻听推门而出。
秋阳和煦,滨江绿地人不多,他走下台阶绕进江边公园。货轮鸣笛缓缓从身边拉过,他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眯眼眺向对岸。
有几队运动员在训练,他跟着人后面走,又拍了一张小伙子姑娘们矫健的身姿。
就这么没有目的不留痕迹地走,仿佛也没什么不好,思维放空,腾出了更多地方。
走到西岸美术馆门口,闻听拿起宣传页。
“沙径还在展览么?”
“在。”
得到准确答复,他踏入静谧的展览馆。闻听站在展览导语板下望着那句话,不断反刍,久久没往下再踏一步。
“我们好像从不缺乏路径中的标记物……但从没人能说得清楚自己是不是沿着那条想象中,预计好的路径上来的,也很难描述此后我们还将要再去往哪里。”
闻听第一次觉得和谈唱有了一缕的关联。
在同一个展陈项目里的不同时间相遇。他试着去勾勒还原她在每一个展品下的思考与判断。她会不会在这里停留,那么哪里呢?
在那些柔软的,混乱的,看似深邃又无迹可寻的呈现中,她获得了反馈与力量么?
艺术家总在个人作品中加入强烈的暗示,引领人们去寻找唯一解。而这过程又违背了艺术本身,艺术家又希望人们从同样的作品中读出相异答案,而这伴随更多误解。
在被设计的参展路线中,闻听总能寻到既定轨迹中的缝隙,而每一次去见同一个展品,都可能走到不同路线。
偶然的,非必然的。
他与她的相遇,亦然。
谈唱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说出事物的本质是随机与不可控,是努力后也难以预料的偶然。
展览馆不大,逛了一圈出来,夕阳偏斜。
闻听沿着江往下走,不知不觉走出五六公里,看到路边炒面摊,坐在了老板刚撑起来的矮木桌后。
吃了一碗加蛋炒方便面,又继续往前走。
乌金即将坠入江面,他闻着一片桂花香。
桂花花期很短,这时候还有这么一片桂花楚怒放,引起了闻听注意。他信步走过去,才发现是一个公园后门。越走越觉得熟悉。
就是当初和谈唱遇见了野和尚的那个公园。
天刚擦黑,华灯初上。
闻听从后门绕到湖边,静静站着吹了会风,举起手机对焦深蓝的湖面。
他不礼佛,但是有敬畏心。
他不想亵渎任何相遇。
汪汪,汪汪汪!
一阵狗吠打断闻听思路。他循声看去,两条泰迪在湖边草坪上打架撕咬,狗主人呵斥怒骂就是没办法将两个狗崽子分开。
草坪边缘长椅上,橙红的一点微光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