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对峙,在灵堂一样的房内。那些宛如清明吊一样的纸鸢是再易燃不过的了,而周洲点火,或许一秒都要不到。
周洲隐于纸鸢后的脸是木然的,而纸鸢轻微地转动着像是迷失了方向,软塌塌的翅膀垂向地面毫无生气。
时间仿佛静止了。
直到……周洲开始闭上眼无声地流泪,卫齐终于扑了上去,可是点火真的只要一秒。
红色的火苗燃得妖艳,火舌舔舐,那曾经一咬下周洲认真写就的信的血盆大口将吞噬一切。
春天真的到了,长久地等待后山茶花开得芬芳馥郁。那条河边的春柳也吐了嫩芽。小雨下得淅淅沥沥,纤细如丝,密密斜织。桥下的水竟然是清亮的,未见那月初的鲜血。
医院的院里,杏花开满树白。
“看啥呢,来吃饭了。”邱裕拎着食盒走进病房。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看花。”卫齐脸上挂着笑,接过筷子。
邱裕听见他的话转过头去,“看花?文艺什么还看花?”。
卫齐懒得理会邱裕话里的揶揄反而宠溺地解释。“杏花二月开。”
邱裕了然。“这个月真是匆忙。”从周洲被从家中救出到她放火烧屋竟然一个月都不到。
卫齐迅速地刨完饭赶紧把饭盒递给了邱裕。“不回去看着么?放心得下?”
“婉婧在呢。”苏婉婧惊闻如此大事又是没一刻耽搁地赶来,说什么也要陪着邱裕。这么说着,邱裕还是急忙去了另一个病房。
“还睡着?不过随口一问。”她一眼就看见病床上睡得安详的周洲。
周洲没受什么伤,只是腿部有些烧伤罢了。卫齐在她点火后就立刻冲进房去把她抱了出来,反倒是自己烧得严重些,却也没什么大碍。火不大,灭得及时连周洲房间都没出。
“你说,周洲真是憋屈,你说她干什么这么憋屈呢?”邱裕抱着腿坐在床边问,“伤人吧,中途撒手了,放火吧,啥也没烧着。”
苏婉婧白她一眼,“你还真想她怎么着啊。不是万幸吗?”
万幸,万幸那栋房子入住的人并不多,大部分都是空房。万幸,万幸卫齐到得及时。
是啊,万幸。差一点就是放火罪了啊,如果危及了公共安全。
邱裕嘴角上扬。“是是是。”虽然周洲的精神状态可以使得她免除刑事责任,可是却是免不了强制医疗的,那和监禁又有什么区别了。
既然没危害公共安全,那一切好说,公民有权处分自己财产,只要不损害国家、集体和他人的利益。邱裕乐意让周洲烧自己东西,那也没什么不对。虽然最后结果没出,却也可以确定周洲没什么大麻烦。至于邱裕那通又是绑架又是伤害又是非法监禁的‘误会’,也在穆检察官、陆警他们的解释下圆满的和周家和解了。
至于那个自己戳自己的李子木,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不过是撞了下头而已,并不会导致他那一挥,可能是疯魔了吧。毫无道理的自己来那么一下,只能自认倒霉咯。为了这一时手误,他已经去寻访治疗了。
“你几点飞机?”苏婉婧一边递了个削好的苹果给邱裕一边问道。
“8点,我一会就走了。”邱裕被放出来后就打电话辞职了,毫不意外地被学姐杜淳骂得狗血淋头。
——如果,当时我不是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如果,当时我就能感知到她的危险,如果,我能早一点找到她,如果我……不是那么无能,她就不会这样。我……对于周洲现在,要负起我该负的责任。
坦白地承认自己愧疚,邱裕选择无论如何也要陪着周洲走完这一段,或者走完这一辈子。
对着杜淳邱裕没有明说,可是杜淳早就从自家媳妇了听了故事的全貌,和自己学妹相交已久形同挚友的她大概能明白学妹的心思。
“你对你朋友有责任感,那……”你对你的工作就没有责任感吗?杜淳本来想这么骂,却不料邱裕话风一转。
“我手上的事情还没做完,我会先回京处理完再回去,给学姐您带来麻烦真是太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