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一位并不年轻的女人,两颊处的法令纹显示出这并不是一个脾气温和的人。她挂上电话,低头揉揉眉心,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态。
女人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扭头把目光投到病床上,表情缓和了些。
床上躺着一个少年,面色透出一股不健康的苍白,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布满了针孔和胶布的痕迹。几根医用皮胶管插在他的身上,另一头或是连着机器,或是连到床底下的秽物桶里。
女人微微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床前,低头替少年掖掖被角,目光温柔而慈爱——也许只有面对少年,她才会露出这幅温和脆弱的样子。
“锦川……”
自己的家庭并不完整,儿子大小就没有爸爸,而自己又整日忙于工作,连儿子得了抑郁症都不知道。等到这一切终于被察觉到时,一切都晚了,儿子跳楼自杀,摔成个植物人,在床上一直躺到今天。
女人压下心头浓浓的自责和愧疚感,抬手摸了摸少年的脸颊,低声说:“宝贝”
她叹息般的低喃尾音还没完,少年头顶的灯忽然急促地闪了起来,同时发出了“呜呜”的低鸣声。
见状,女人的脸色顿时变了,上一次出现这种指示灯还是因为少年突发肾衰竭。她顾不得胡思乱想,慌忙跑出门,走到门旁时两腿一软,扶了门框才勉强站住,嘴里大喊着:“小远!小远——”
女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她并没有看见的是,在她的身后,少年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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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
“纪锦川。”
“今年多大?”
“十八岁。”
“在上学?”
“嗯,高二。”
询问的医生满意地收起了医疗本,对半卧在床上都少年笑着说:“非常好,你的大脑现在恢复状况很好,这简直是个奇迹。小伙子,你的身体各项机能也在恢复中,刚醒的时候是不是有种控制不住自己手脚的感觉?”
少年慢慢点了点头。
“不必担心,那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毕竟你睡了一年呢,”医生拍拍他的肩膀,随口问道,“话说回来,这一年里你有意识没?”
少年顿了顿,低低地“嗯”了一声。
“哦?”医生来了兴趣,“那你在做什么?”
“……做梦。”
“什么梦?”
少年不说话了,扭头把目光投向窗外,盯着不远处柳树梢上最嫩绿的一片叶子。
医生摸摸鼻子:“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有事按铃,你妈妈还在外面等着呢,有很多事情要和她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