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苦涩的说:“我?媳妇被侄子?撞倒了,提前发作了。接生婆那边我?找过了,人不在家。”
到?镇上去的话,根本来不及了。
他看?向人群中年轻的姑娘,哀求道:“鹤小大夫,你能不能帮我?救救我?媳妇?我?会给你钱的,只要你能救我?媳妇。”
没人喊一旁的荀会凌,毕竟这年头?女人生孩子?,在大家看?来是私密事,几乎没有男医生男大夫插手的。
唐建踌躇不决,刚想说点劝说的话,鹤玉利落起身?,边走边给男人打预防针:“走吧,我?可以?去看?看?。但是,我?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你们?能找到?接生婆,就尽量找。”
她没给孕妇接生过,理论?知识足够是远远不行的。
小六插嘴:“要不我?去开拖拉机?找人能快点。”
荀会凌跟着说:“唐村长,小六说的对,你看?你们?谁跟小六一起出去找人。”
男人叫周正,和唐家沾亲带故,唐建去世的爸爸是他爷爷的妹妹的孩子?,关系隔了十?万八千里。不过住一个?村子?里的,多多少少带点关系。
客人都走了,唐家人也不好?继续吃饭,一群人急急慌慌的安排。
闻谌接过吴桂凤递过来的伞,追上大步向前的鹤玉,撑开伞将雨水尽数阻挡在外面。
周正着急的说着媳妇的情况,“安妹肚子?才九个?月,接生婆说了生产预计要下个?月去了。下雨地面滑溜,我?侄子?没踩稳撞了安妹,就摔了一跤。下半身?流血了,嘴里一直喊痛。”
受条件所迫,农村女人的身?体一般要强健很多,怀孕七八个?月照样干农活。
鹤玉蹙眉:“你媳妇之前生过孩子?吗?”
周正摇头?:“没,这第一胎。”
鹤玉没多问了,随他到?了地方。刚走进院子?,就听到?屋里哀嚎的女人声音,心尖在发颤。
她深呼吸一口气,吩咐守着的人:“屋里人都出去,留一个?给我?打下手,再去准备热水和给孕妇煮一些吃的。”
周正在门口茫然?又无助:“鹤大夫,煮啥啊?鸡蛋行吗?”
旁边中年女人不耐的扯了他一把?,“老?娘知道,你走开些,别在这里给鹤小大夫添乱。”
留在屋里的是撞到?安妹的那个?孩子?的妈,看?着床上的人悔恨不已:“鹤大夫,安妹她不会出事吧?”
鹤玉仔仔细细的将自己清理了一遍,给安妹检查后,轻声安抚道:“安妹,深呼吸,孩子?很好?。现在你要忍着,保存体力。”
安妹慌乱得不行,泪眼婆娑的拽住她的胳膊,“我?,我?下边一阵阵的痛,孩子?生不出来。求你一定要帮帮我?。”
她还不想死,她还没见到?孩子?。
没多久,中年女人端着一碗红糖鸡蛋水进来,喂给安妹吃。
等到?生产真正开始的时候,紧闭屋子?传来一声声的凄惨嚎叫声,在雨天更多几分萧瑟和凉意。
在场的人,似乎都习惯了这个?场面。除了周正,其?余的男人在聊着天,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女人们?也很淡定,在猜测安妹生的是闺女还是小子?。
而在人群最后的闻谌,脸色苍白无力,双手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
当初阿玉生声声,也是这般痛苦吗?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江县,身?边没个?熟人,难以?想象她的难受和无助。
心里无比痛恨从中作梗的闻训,更恨自己的年少轻狂,让心爱的女人和幼小的孩子?为他买单。
闻谌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阿玉现在愿意搭理他,愿意赏脸和他说话,没有让声声不认自己,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还有什么资格去抱怨不满呢。
他真该死啊。
不知过去多久,雨渐渐小了,乌云散去,雾蒙蒙的视野逐渐清晰开阔起来。屋里女人的嗓音在这一刻终止了,归于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