琤熙手里拿了枝梅花,笑嘻嘻地走到段人允面前。
她定眸瞅着他,双眼却没有焦距,眼前,好像有好几个他在飘动。
刚刚和慕容雪平以及他几个很有意思的朋友们在酒楼喝了点小酒,所以她有酒壮胆,现在胆子特别大。
她伸手轻轻摸着段人允的脸。
蓦然间,虽然在气恼中,他的心仍是重重一跳,感觉到血液在瞬间加速了运行。
「怎么啦?」她仍然笑嘻嘻,但语气调侃。「你的脸色铁青,是谁瞻敢惹大将军你生气啦?告诉本宫,本宫替你出气。」
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浓浓酒味,段人允眉锋一拧。
居然还喝酒!
他恼怒的挥开她的手,紧蹙着眉心。
琤熙笑了笑,满不在乎的说:「我忘了我不是永和公主,不能碰尊贵的将军大人你,真是失敬失敬啊。」
听到这里,慕容雪平沉敛的眸底掠过一丝兴味。
「公主……」小青在旁边不安的叫。
就算她再笨,也知道刚刚驸马爷是冲着公主来的,他一定是因为担心公主的安危才跑来的。
而公主她,什么都不知道就用这么轻佻的态度对驸马爷,不必打赌她就知道,公主一定会后悔的啦。
「怎么啦,小青?妳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紧张?」琤熙笑着也摸了小青脸颊一把,然后爱困娇慵地打了个呵欠。
慕容雪平沉敛的眸子掠过一抹又诡异又邪肆的笑意。「公主殿下,妳累了,进去休息吧。」
他的温语关怀听在段人允耳中更是刺耳,空气中弥漫着叫人紧张的火药味,森冷的寒意将他的瞳仁冻成两潭玄冰,每个人都察觉到了他的不悦与紧绷,除了喝酒醉的琤熙以外。
「是呵,我困了。」琤熙又打了个呵欠,她瞇瞇笑,看着慕容雪平。「对了,我们明天去哪里玩?」
慕容雪平的声音更温柔了。「明天再说,妳想去哪里都可以。」
明目张胆的打情骂俏,像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段人允的黑眸加深了暗泽,满腔的怒火失控的焚烧起来。
「少爷,门外有人求见,他自称是纪爷派来的!」一名守卫急奔来报。
段人允心下一凛。
纪爷--
莫非他义结金兰的大哥纪逵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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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马,连夜加鞭。
饶是纵横四海体力非凡,连赶了十天十夜未曾休息,但是当段人允赶到湖州时,纪逵已经撒手人寰了。
看到哀戚一片的灵堂,回忆起过往无数个并肩做战的日子,还有在边疆时,无数个围着营火,看着星星把酒谈心的夜晚,他的心紧紧的扭绞了。
为什么人要有生离死别?
纪逵过去曾是他在战场上最得力的左右手,他们虽然相差十岁,但都同样胸怀大志,两人也同样不谈儿女私情,将时间全献给了保家卫国。
但是纪逵在一次惨烈的战役中受了重伤,身体痊愈之后却断臂瘸腿,有志难伸的情况下,为了不拖累大军,他毅然决然退出了军队。
过去,他们曾不止一次豪迈地说道,要死就死于战场,没想到他会突然走了,真的没想到……
纪心妍难受的泣道:「上个月,大哥开始不断的咳血,喝了好多大夫开的药草都没有用,他自知死期快到了,命人带口信给你,想见你最后一面,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他闭了闭眼,强忍着不舍,深吸了口气。「大哥死前饱受病魔的折磨,是否很难受?」
纪心妍摇了摇头,咽哽道:「你别心疼,大哥他很坚强,从来不喊痛,他说弓箭射进他胸膛里,他都可以咬着牙自己拔出来了,这点疼不算什么。」
听到这里,他的心又是紧紧一缩。
他还记得--
那次,敌军节节逼近,他们后援未至,大军无路可退,退到了山谷间,两人都中了箭,他中在大腿,而纪逵中在胸膛,他们兄弟互相勉励,将箭拔了出来。
「大哥确实英勇无双。」他看着苍白削瘦的纪心妍,「妳留在这里无依无靠,我不放心,妳随我回京城吧。」
纪家并不富裕,想必在纪逵死后会更凄凉,而他段人允结交朋友,向来只问志气相投,不问贫富,如今他这个胜于手足的金兰大哥死了,他自然义不容辞要替他照顾唯一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