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晚伸手来挽她,“你说这话有什么意义——你什么时候和我客气过?”
傀儡没有说话,可在心里悄悄地说:
可对我来说,这是第一次。
傀儡从余光里看着沈如晚的侧脸。
这是一张在“沈晴谙”的记忆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脸,每一个欢笑或苦恼的片段里都有这张面容,贯穿了“沈晴谙”这寥寥一生。
傀儡从来没有说过,也不会对任何人说,她很害怕又很喜欢这张脸。
可一个傀儡是不应该害怕,也不该喜欢的。
那天在尧皇城里猝不及防望见这张曾在记忆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脸,由那一滴血幻化出的躯体本能地生出无限欣喜,超越了一具纯然锻造而生的躯体的极限。
傀儡从来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就好像……她也是一个真正的人。
可我是个傀儡,她轻轻在心里说,傀儡不该是这样的。
快跑,她告诉自己,快跑!会被追上的。
被谁追上?为什么要跑?
她不知道。
沈如晚偏过头来,望着沈晴谙的脸,正捕捉到后者专注的目光,不觉微怔。
她沉默了片刻,笑了笑,“七姐,你为什么看我?”
傀儡惊觉般挪开目光。
沈如晚忍不住蹙眉。
方才从傀儡眼中透出的眼神如是纯净,全无机心,唯有纯澈的好奇,单纯地描摹她眉眼一般,似乎想把她的五官都印在心里。
倘若这傀儡背后真的有另一个操纵者,会有这样的目光吗?
沈如晚不由也认真打量起那张熟悉的脸来。
太像沈晴谙了,每当她细细描摹,都要叹息,她虽然不待见童照辛,但不得不承认此人锻造出的傀儡的得天独厚,堪称奇迹。
“七姐。”她忍不住伸手,抚着那张属于沈晴谙的脸,喃喃,“我没想过,我还能像现在这样看着你的脸。”
可傀儡却忽而扭过头去。
沈如晚的手凝在半空中,她微怔地望向傀儡。
“七姐?”她轻轻叫了一声。
傀儡却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用那双和沈晴谙一模一样的眼睛望向她,可又露出分外陌生的纯净眼神。
那一眼说不清意味,仿若困兽。
沈如晚还没细细分辨这一眼里含着的情绪,就见“沈晴谙”忽而抽出了被她挽着的手,像风雨中的新燕,头也不回地飞入茫茫的山林中。
“哎,沈师叔?你去哪里啊?”跟着一起来捉拿妖物的轮巡弟子大吃一惊——他们是出来捉妖物的,怎么妖物还没寻到,沈晴谙师叔先跑了?
沈如晚也微愕。
她以为既然这傀儡是宁听澜故意放出来给她看的,怎么也不至于丢下她就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