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有些精怪的诞生,从来不是为了旁人有用。
只是,无论是对傀儡的主人,还是傀儡本身,这突生的灵智都是一场灾难,没有谁期待过,可世事从不由人意,偏偏就这么发生了。
沈如晚垂眸望着那张属于“小情”的脸,不知是什么滋味地说,“若我见了宁听澜,告诉他,这具傀儡生出了灵智,是自己选择湮灭的,只怕他甚至不会信,只以为我是在奚落他。”
宁听澜那样的人,永远不会信一具傀儡会有灵智的,他宁愿相信是她看破了傀儡的破绽,一口道出了致命问题、让傀儡显了原型。
倘若她对宁听澜说实话,只怕他还会当作她心怀怨念的讥讽。
想到此处,沈如晚忽而又生出惘然来:从前她执碎婴剑、听宁听澜调度时,在宁听澜的心里,她是否也如小情一般,都是一个不可能生出灵智的傀儡呢?
有灵与无灵,修士或是傀儡,竟好似没有半点差别。
曲不询看她蹙眉,忽而伸出手来,在她额前轻轻地敲了一敲,“又在愁什么?如今你幡然醒悟,查明了真相,眼看就要大仇得报,宁听澜也只好拿你堂姐的线索诱惑你,怎么看都该由宁听澜皱眉吧?”
“赢家就该意气风发,让输家去蹙眉叹气。”他说,“不然,岂不如锦衣夜行?”
“沈如晚,”曲不询郑重其事,“你要是再愁眉苦脸,你可就亏大了。”
沈如晚被他这通歪理说得想笑。
“照你这么说,宁听澜现在笑一次,我就亏一点?”她反问,“那他要是笑口常开,我岂不是亏得什么都不剩了?”
曲不询见她展颜,微勾唇角,耸了耸肩,随口说,“所以我们就是去让他笑不出来的。”
沈如晚益发好笑。
她微微摇头,俯身要将那傀儡抱起。
傀儡入手很轻,大约只有常人三分之一的重量,就连凡人也能轻易抱起来,更不必提沈如晚这样的丹成修士了。
她把傀儡抱了起来,却听见一声饰物坠地般的轻响,垂眸望去,却是一怔——
从傀儡身上掉落在草丛里的,竟是两枚扣在一起的同心环,样式精巧,看起来有些陌生,却又隐约眼熟。
沈如晚心生预感,顿了一下,俯身拾起那两枚扣在一起的同心环,凝神一望,只见那同心环上刻着两排全然相同的小字: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她怔怔地拈着那两枚同心环,忽而什么话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