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应声退下。
站在扶手椅旁边的邬嬷嬷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对徐氏附耳道:“夫人,左右现在您和三哥儿要去老夫人的院子,您既不想留下这丫鬟,何不把她带过去,老夫人最不喜这种狐媚作态的丫鬟,可不就直接把人给撵出去了?”
徐氏思索片刻,点点头。说的有道理,老夫人素来吃斋念佛,确实不喜这般狐媚的丫头,就算是为了延儿着想,也会处置的。
“延儿,这件事情之后再说,我们先过去见你祖母。”徐氏搀着邬嬷嬷的手起身,慢条斯理地捋了捋鬓发,整理好仪容。
临走前,又看了柔兰一眼,“你也跟着。”
柔兰垂着眼,低声道:“是。”
祝老太太喜欢安静,因此住的院子最远,徐氏和祝延到的时候,外头已有丫鬟等着,领他们进去。
屋子中,描金狻猊香炉上方,飘散缕缕檀香,屋中家具摆设样样皆古朴雅致,柔兰跟在最后,也进了屋子。
里间传来说话的声音,徐氏环顾四周一圈,这才扬起笑容,打帘进去。
看见里面坐着的人,徐氏脸上的笑意忽然微不可察地僵了僵,但很快便恢复了,对祝老太太笑道:“母亲近日可还安好?南燕带延儿看您来了。”
祝老太太年近耄耋之年,却仍清明利索,满头华发用木簪挽起,手持佛珠,此时正坐在椅子上,看见徐氏和祝延,和蔼地笑了笑,“来了啊,先坐吧。”
隐约觉察到气氛不大对,徐氏不敢多说什么,只得领着祝延坐下。
柔兰低着头,同其他两个丫鬟垂首退到旁边。
“三弟来了?平日想见三弟一面,不容易啊。”
四周一片静谧之中,这声音忽然低低响起,磁性随意,极为好听。
柔兰一怔,不自觉抬眼看过去。
入眼是一道靠在紫檀木圈椅里,雪后青松般的身形。
从前便听人说,祝家二爷极俊。
传言不假。
男人玉冠青袍,挺拔如树,靠坐在正中桌案旁的紫檀木圈椅里,如玉的手极修长,骨节清晰分明。模样儒雅,却丝毫不显弱,相反的比祝延更为内敛沉着,更有力量感。
徐氏和祝延进来之前,他原松散垂着眼皮,手中把玩着青瓷杯盏,正在听祝老太太讲话,此时见徐氏和祝延落座,便抬眼朝他们看去,唇边始终噙着客气的微笑。
柔兰微怔。
他就是祝府二公子,人称祝家二爷的祝辞。
祝延坐在底下右侧的交椅上,闻言,脸色有些难看,“二哥这话什么意思?”
听了这话,祝辞笑了笑,“怎么,三弟听不懂吗?”
祝延哪里听不懂这话,只是他没想到祝辞如今这般不给面子,在祖母面前也揭他的短,脸色逐渐难看,勉强挤出一句,“是啊,确实不容易……我近日没怎么出院子,二哥见不到,也是自然。”
祝辞唇边笑意不变,将手中把玩的瓷杯搁到桌上,发出轻轻的磕碰声。
祝老太太忽然记起什么,看向徐氏,“南燕啊,你一直想让三哥儿同二爷学习掌家,可有此事啊?”
徐氏笑道:“是啊,如今二爷管着这府里许多事情,还要应付外面商行,老爷又是个不得力的,只有二爷一人劳心劳力实在辛苦,我便想着让延儿学一些掌家的事务,多少能帮衬着点二爷。”
“就是不知道二爷……觉得怎么样呢?”徐氏说到这里,意有所指地看向祝老太太旁边的祝辞。
祝辞微笑点头,“自是好的。”
徐氏心中一喜,暗道在老太太面前,这祝辞也不好不让延儿学着掌家,而且看老太太的意思,确实是有心让延儿慢慢接手祝家的事情了。
“不过,既如此,为了让三弟认真学习掌家,三弟手下的那几间铺子就先由我帮三弟管着,届时三弟学成,二哥自原封不动还你。”祝辞轻笑。
祝老太太听了这话,也思索着点了点头,看向祝延,“也是,三哥儿,这段时间你就收收心学着,名下那些铺子让二爷管,你就别同你外面那些江湖朋友往来了。”
徐氏压根没料到祝辞一句话,事情便好似转了方向,不禁有些愣怔。
而祝延的脸色,已经是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