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鸳听了容潇这话,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纠结归纠结,但文鸳的身体还是十分诚实地紧随容潇身后,重新走进客厅。
燕寂和董胖大约猜到容潇已经邀请过文鸳,这会儿见她进来脸上皆是露出善意的笑容来。
文鸳也会意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径直地朝小谷芋走去,小谷芋见她回来,很是惊喜:“奶奶,您怎么回来啦。”
文鸳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跳出胸腔,她一只手按在胸口,平复一下情绪,而后正色看向小谷芋:“小芋头,奶奶以后真的给你当奶奶好不好?”
小谷芋睁大了眼眸,当即流露出灿烂的笑容来,像是一朵绽放的太阳花:“当然好啊,我很喜欢奶奶哒!”
得到小谷芋的肯定答复,文鸳那张有些丑陋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前所未有的舒展笑容,甚至令她看上去有几分慈祥的意味。
半点也不觉得可怖了。
她弯下身,一把将小谷芋抱起来,在小孩柔软的脸颊上亲了亲。
小谷芋抱在怀里,就像是一个温暖的小火炉,灼灼地释放出热量来,煨得她那颗冰凉了千年的心脏冰雪消融。
在做厉鬼的千年里,这真是发生在她身上最好的事情,她有了一个乖巧的小孙孙。
是真正属于她的家人,并不依靠血缘维系。
一切皆由她自己选择。
文鸳少年时便因为相貌丑陋,在县里出了名,凡是出门上街,必要吓哭孩子,被泼辣些的妇人和脾气暴躁的男子追着辱骂的。
她被多骂了几次,便开始戴面纱出门了,可好巧不巧,那时镇上正流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大多数的女子都是用面纱覆面的,她便又被骂作了东施效颦,丑得出奇。
文鸳气得当即脱了面纱,丢在地上踩了好几脚,往家跑去。
刚进院子,便听见爹娘哥哥在屋子里头商议着自己的事情。
文鸳爹:“爹知晓你看上那李家姑娘了,只是她家彩礼要得实在是不低,爹真是掏不出啊。”
他哥低垂着头,闻言眼眸闪动:“这……这不是还有我妹妹吗?把她嫁出去,换笔彩礼钱,咱家里再凑凑,也就够了。”
文鸳爹:“你妹妹长啥样你不知道?咱们镇上哪有人敢娶她的,看到她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文鸳娘见儿子实在是喜欢那李家姑娘,喜欢得紧,咬咬牙,干脆道:“要不这样,听说那镇东做木雕的老头正在招小工,活儿辛苦,但开价不低,我把鸳儿送过去?”
文鸳哥当即道:“那这月钱能先支取么?
”
文鸳娘:“我去商量商量。”
……
便是这样,文鸳被送到了镇东做木雕的老头店里,做了小工。还是一干三年,没有月钱的那种,因为她这三年的月钱,都被她娘支出来给她哥娶媳妇去了。
木雕老头姓周,脾气古怪,一言不合便要打人骂人,不过这打骂的对象却不是文鸳,而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周老头的儿子名叫周清闲,是个书生,老头给他取名时希望他一生清闲,也因此供着他上了学,只可惜这周清闲没什么考学天赋,考了多年连秀才都不是。
周老头便放弃了这条路子,转而让周清闲跟着自己学些木雕手艺,将来也好讨媳妇过日子。
只是这周清闲人如其名,就爱讨清闲,人懒得很,平时最喜欢的姿势除了躺着就是坐着。
说起来这周清闲倒也并非全然一无是处,他是长了张好脸的,文鸳初次进周家店铺时,见藤木椅上躺着个清风朗月般的男子,心跳都漏了几拍的。
只是很快,文鸳的心脏就跳不动了。
只因这周清闲着实是个混不吝,平时周老头给他布置了什么做木雕的课业,他是一概不做的,后来和文鸳混熟了,便干脆推给文鸳做。
文鸳也不推脱,只因在店里待久了,她逐渐喜欢上了木雕这门手艺,只是碍于她并非周老头的徒弟,偷学主人家手艺是要被打断腿的,她没敢真的学。
但如今既是周清闲自己要求的,文鸳便不怕了,到时候真出了事,往他身上推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