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抚宁王韩朗所有职位,软禁府门,等待发落。
旨意简洁明了,不消一刻便已宣完。
韩朗跪在青石路面,起身时稍有困难,不过接旨的双手很是稳健,起身之后没有一句话。
送旨的公公显然意外,立了有一会,终于忍不住:“太傅你没有话回给皇上?”
韩朗侧头:“公公觉得,我应该回皇上什么话?”
那公公走近,到韩朗身边:“皇上让我问太傅,六年之前,先皇病重,太傅是否曾给先皇上过一道奏疏,并因此害了一个人的性命?”
韩朗沉默,看着手里领到那张圣旨,许久才问:“这么说,就是因为那道奏疏,皇上下了这道圣旨,要我等候发落?”
公公顿首:“皇上的心思奴才们哪里知晓,太傅如若有话,奴才可以代为转达。”
“那就请回皇上,微臣领旨。”韩朗低声,立在风口,最终干脆将圣旨拿了,一下下擦手指间的血迹。
满院子的尴尬,没有一个人作声。
老王爷的手搭上了肚皮,隔半天开始眨眼:“韩朗你手上怎么有血?”
韩朗于是也眨眼:“那是因为我方才吐了血。”
“将离有解。”
在众人又集体沉默之后,老王爷突然又蹦出了四个字,掷地有声清楚明白。
“你说什么,将离有解?”韩朗的面色终于起了波澜,一步步走近:“王爷你确定你没说笑?”
“我刚说了什么?”等韩朗凑到跟前,老王爷却是蹙起了眉,看住他手,眨眼:“韩朗你手上为什么有血?”
没有韩朗的夜,也一样是夜,只不过比平时长些。
皇帝将衣衫裹紧,足尖绷住,紧紧缩到了椅子中间。
很久之后天终于大亮,他看见韩焉慢慢走近,立定,站在那个原先韩朗常站的位置。
“皇上万福。”韩焉行礼,姿势恭敬。
终究他不是韩朗。
同一句话,韩朗不会行礼,会上来握住他冰冷的脚,抵在手心揉搓。
皇帝定定,提起笔,在纸上写字:“韩朗还是没话?”
不能开口,这个他最大的秘密如今也交代给了韩焉。
从做出的姿态来看,他是下了决心,要离开他的韩太傅投向他人。
韩焉低头,往前又近一步:“不知道皇上要韩朗什么话?”
皇帝愣住。
韩焉于是又叹口气:“皇上想要怎么处置韩朗,要他等候发落到何时?”
皇帝的笑慢慢冷了起来,笔动:“那依你的意思,我是不是该赐他一杯毒酒?”
“为什么不能?”韩焉霍然抬头,一双眼看到皇帝深处:“赐他一杯毒酒,他自然就会回话。也许他不在乎职位也不在乎皇上,但未必就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毒酒一杯,深色的鹤顶红,第二天就被托盘托着,端到了抚宁王府。
来的是大内总管刘芮,和韩朗素有交情,宣旨后躬身,交代:“皇上有话,韩太傅如果觉得委屈,他念和太傅师徒一场,可以给太傅一次机会,亲自去悠哉殿向皇上申诉。”
韩朗闻言沉默,长眼半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又来了,将五指握拢,端住了那口小小瓷杯。
“太傅,皇上有话,如果太傅觉得委屈,没有人可以强迫太傅领旨。”刘芮又急急跟了句。
“我不委屈。”韩朗笑,将杯里薄酒摇晃,一点点凑到唇边。
“满手血腥骄横跋扈,抚宁王韩朗领死,半分也不委屈。”他喃喃:“我不委屈,半分也不委屈。”
“太傅……”那厢刘芮急躁,跺脚干脆将声音压低:“皇上的性子你难道还不明白,你只需低个头,那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