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维持了一年的朋友关系。在这一年里,苟杞的笑容越来越多,陈雯锦的腰杆也越来越直了。苟杞不太跟陈雯锦说自己的事儿,但明白了陈雯锦懦弱性格的由来。
陈雯锦有一对控制欲十分恐怖的父母。简单举个例子,陈雯锦虽然即将成年,但无论白天学习还是夜里睡觉都不允许锁卧室门。陈雯锦频遭校园欺凌却从未告诉父母,也算是她报复他们的方式。
在距离高考只剩下三个来月的时候,苟杞午饭时在学校附近偶遇以前的旧邻居,两人起了些争执不欢而散。苟杞带着一肚子郁气回到学校,陈雯锦正盯着猫尸哭得睁不开眼。
同学一撮一撮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说是章伶桐把陈雯锦偶尔喂养的流浪猫扔下了楼。
章伶桐在一旁嘴硬争辩,说她不是故意的,是手没抓牢,而且猫是摔不死的,这猫肯定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本身就只剩一口气了,不然她抓它起来的时候它怎么一点都没挣扎。但后来看谴责她的人渐渐多起来,改口流浪猫狗病菌超级多,你们心疼你们早怎么不抱回家养。
苟杞瞧着章伶桐的嘴脸呼吸渐渐急促,她在众人的惊呼声里反手摔碎不知谁扔的汽水瓶,凶狠地指着章伶桐的跟班儿威胁她们不许靠近,然后一把扯住章伶桐的头发拖着便往前走。
苟杞就近将章伶桐拖到音乐教室锁上门,当先“啪啪”给了她两个耳光,再将她的脑袋“砰”地磕向门框,她面无表情问她,“你现在知道挨打是会疼的吗”。
章伶桐被人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但嘴上仍旧不饶人,一边哭一边骂苟杞,“呸,你充什么好人,就显你能,一屁丨股窟窿堵上了么”。苟杞寒着脸转头四下里瞅,望见窗台上锋利的刀片,不假思索抓起来便向着章伶桐的脑门儿上刮去。
苟杞刮了两下章伶桐才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她嚎出了非人的动静剧烈挣扎。
……
由于老师抓着钥匙来得及时,其实只剃了小半面头,但配上章伶桐挣扎中刮出来的斜长伤口和淌到面颊上的血,性质实在太恶劣了。
3
“即便这样,也不至于就被勒令退学,章伶桐欺负人在先,你不过是以暴制暴。”
苟杞把膝盖收进宽大的兔子睡袍里,她给自己剥了颗牛奶硬糖,轻声说:“是因为陈雯锦转学离开了,她没有出来作证。”
陈雯锦一直以来所遭受的欺凌都是裹着道歉外衣的,人家一个个都为自己的“不小心”“不是故意的”道过歉了。所以如果她自己不出来说话,其他人毫无办法。而也因为她不出来说话,苟杞就被钉死了“因流浪猫发生口角,以极其恶劣的手段欺凌同学”。
元榛沉默半晌爆出一句极脏的脏话。
所以这就是陈雯锦留钱给她的原因。他想。他听到中途还以为陈雯锦是因为感念苟杞这个唯一的日子过得拮据的朋友。
陈雯锦的父母得知事情的原委,当然也恨章伶桐之流,但考虑到高考在即不能节外生枝,仍是第一时间没收了陈雯锦的手机,并筹划着托人给她办个借读把她送进大都一个封闭管理的高中。他们需要她心无旁骛地打好最后冲刺阶段的攻坚战。
与此同时,章伶桐那边冒出个不是亲叔的叔,是省丨厅某个关键部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干部,刚刚好能“帮忙”办理借读手续。这位叔端着姿态在酒桌上跟陈雯锦的父母敷衍地道了个歉,说“小孩儿不懂事,让她家里给惯坏了”。陈雯锦的父母握着酒杯感觉形式比人强,便彻底熄了替女儿出头的念头。
两口子深夜在回家的车里“忧心忡忡”地盘算着:陈雯锦高三以来成绩稳步上升,假如保持这个势头,不挑专业的话说不定都够得着c大。不如就忍一忍吧,不要理会当下这些麻缠事儿,反正再过些日子高考铃声一响,他们绝大多数人一生都不会再有机会遇到。
苟杞前脚结束治安拘留后脚便收到退学告知书。她站在操场上给陈雯锦打电话,她希望陈雯锦如果害怕面对警察,最起码在校领导面前说句实话——她成绩虽然不怎么理想,但最起码得参加一回高考。但陈雯锦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她索性带着告知书上门,结果却被门岗挡在小区门口。门岗给陈雯锦家拨了个电话,毕恭毕敬地叫了声“陈主任”,说“有个叫苟杞的同学来访”。电话那端的“陈主任”顿了顿,客客气气地说,“不好意思,家里有客人,不方便接待”。
苟杞在门岗同情的眼神里转身往回走,走着走着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
嗡——嗡——廉价手机震动的声音仿佛能从街头传到街尾。
苟杞划开屏幕,把手机贴至耳根,听到个振聋发聩的消息:两分钟前,她奶奶在第一医院去世了。
……
苟杞后来听说章伶桐考上了s艺,陈雯锦考上了c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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