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桑没办法不担心。
前天她将人送到医院时,医生说再晚一点,他可能会失血过多死亡。
而在那个暗巷里,岑桑观察他的情况就耗费了十多分钟。
医生的话让她十分后怕。
尽管她与这人素不相识,但强烈的道德感还是让岑桑感到几分悔意与歉疚。
更令她懊恼的是,那天巷子里黑,她无意间碰掉了他绑在腰间的东西。玻璃瓶落地即碎,里面储存的液体混进泥水里。
救护车来得快,场面混乱,她也就没来得及去看到底是什么碎了。直到晚上回家,她拿出另一只没碎的玻璃瓶看,才发现竟然是一瓶药。
上面标注的储存条件‘2—8℃’,她摸了摸外层的冰袋,已经温了。
花费一天时间,岑桑托皮埃尔先生找私人医生开了同样的球蛋白药剂,用恒温箱装好,本想拿到医院,等他醒来交给他,算作弥补。
可当他们走到特护病房的走廊里,却看见德伦医生挡在病房门口,同两个身穿警察制服的人正在交谈。
岑桑跟着皮埃尔先生走过去,医生侧首,看见他们获释般地松了口气。
“警察先生,里面的病人是这位绅士与小姐的朋友。”
德伦一头金发,无奈地摊开手,“没有他们的同意,我也无权让您查验患者的血样。”
于是警察只得转过身,看向他们俩。
同高大的皮埃尔站在一起,岑桑显得格外娇小,更像是在读中学的学生。
所以即使知道是这位小姑娘打的急救电话,他们还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明显更为成熟的男人。
皮埃尔也流利地同对方交谈起来。
警察提出要求,要他们配合调查,将里面病人的血液样本交出来。
根据他们在十区桥下草屋里采样的血迹,DNA比对与一区广场边暗巷里的血迹结果一致。他们有合理的理由怀疑,病房里正在接受治疗的患者,是参与十区劫车行动的罪犯之一。
听完后,皮埃尔先生只是微微一笑,用优雅的语调含蓄地表示,把一位罪犯同一位名门淑女联系在一起,是不合适的。
无论有何证据,在这间病房里,那位先生的身份只会是无意间被岑桑小姐救助的将死之人。
至于出了病房后,他们抓捕或是判罪,都不会再与岑桑小姐有任何关系。
警察听后直皱眉,在他们眼中,花重金救治一个罪犯,肯定不是因为善良。
虽然没明说,可他们一旦认定里面的病人是歹徒之一,将这位东方女孩带回去审讯,也是顺理成章的。至少都巧合的是东方长相这一点,就足以作为借口了。
两方一时间僵持不下。
而这期间,岑桑没有留在门口听他们交谈。
她推门进了病房里,片刻后,又走了出来。
几人的目光同时投向她,岑桑却仰头看向了皮埃尔,眼中满是焦急,抿着嘴唇轻声地开口:“皮埃尔先生,他好像,已经走了。”
走了?
两名警察亟不可待地冲进病房,唯一的病床上,白色的被子平整地铺好。窗户大开,蓝色的窗帘被风吹得鼓胀。
仔细地搜了一圈,两个警察一无所获,咬着牙暗骂了句脏话。
一直没进去的皮埃尔笑容里倒多了几分舒心,他安慰地拍了拍岑桑的肩膀,对她劝抚道:“那么,我们只好到别的地方,去寻找这位先生了。”
“不过在那之前,让我先送您回学校吧,岑桑小姐。您下午还有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