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扁扁嘴,那夜的气息仍滚烫,是陌生的又是近的,好似就发生在昨夜,但事实上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女孩羞于提起,试图转移话题。
“饭做好了,你吃不吃?”
她原本想说“你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可总觉得有点急吼吼的展示着自己这两天的劳动成果,于是只问了这个问题。
“吃。”男人简单地应一声。
其实现在最想吃的还是她。他喉结克制地动。
女孩松了腿,从他手掌上滑落下来,小脚一左一右地套回拖鞋里。两人从狭窄的玄关处出来,穿过磨砂质感的通透屏风,桌面上摆着汤和蛋糕,鲜花和红酒,有种世俗和浪漫交错的美感。
她定是花了不少心思准备这一餐。
“嗯?”他探寻的目光看向她,不明白因何如此隆重。
“你忘啦?徐叔告诉我,今天是你生日啊。”女孩轻盈地走过去,将放在一旁的骨瓷碗拿下,转过去自然地问他,“你要先喝汤还是先吃蛋糕?”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还宜室宜家的。这小女孩。
男人看看她身上的小围裙,闻到空气里汤的清香,蒜蓉小龙虾尾的蒜香,从心底漫出一股暖流。似乎从室外带来的寒意,也一并被驱散。
精巧的蛋糕旁,放着切蛋糕的刀和叉子,还有数字蜡烛“3”和“0”。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有些记不清,他上一次吃生日蛋糕是什么时候。或许是中学时代,也有可能是幼稚园。
在梁氏集团,员工入职时在HR处登记生日,每年员工生日这天,集团都会送出蛋糕,让主角和同事一起分享蛋糕,互相涂抹蛋糕。每年送给员工的生日礼物,也随着员工入职年份和kpi而水涨船高。这是自梁津执掌集团后,为树立良好氛围而定下的“生日文化”。
但是,这个定下“生日文化”的人,他的生日,却是不在公司层面公开的。梁津不希望手底下的人为了巴结他而钻破脑袋给他送礼。
再加上他公务繁忙,他几乎是很多年没有过过生日了。他也不去记这样的日子。
姜清檀倒是记得梁津的生日。但是每年一到生日这天,姜清檀殷切地打电话过来,腔调总是那一套“儿的生日母亲的受难日”,起先梁津还耐心听着母亲唱那三板斧,后来年年都这样唱,他便也厌烦了,连她的电话都懒得接。
至于梁岱山,他的字典里,估计没有“生日”这个词。梁津倒是给老爷子办过古稀之年的大寿,有很多人来庆贺梁岱山的功德,老爷子也罕见地露出精神饱满的一面。
而现在,不一样了。
有一个人会给他过生日。在盈盈的烛光里,他不敢说得偿所愿,只是回首一想,有她的日子总是饱满的、鲜活的。
被爱会疯狂长出血肉。世人皆是如此。
他会为她准备礼物,因为他觉得,这是她该得到的,但是却没想到,她也会将用心地为他准备。他自问不是个追求仪式感的人,但是看着满桌的鲜花,闻到新鲜花朵的甜蜜芳香,他内心蓦地生出一种基于仪式感的满足。
准备一个有仪式的生日,或许不需要很多钱,但是,一定需要一颗心。她就有这么一颗心。
梁津顿了顿,拿起汤勺。
“别动,你坐着。”周萱打开他试图盛汤的手。今晚,他什么都不用做,她来做就好。
汤是海参羊肉的,羊肉她提前用大砍刀剁好,切成片,烧好开水去腥味和血水。海参也提前泡发。
瓦罐保温,汤舀出来,温度透过薄薄的瓷碗,有些烫手。
她特意多舀了两块海参,放到他碗里。
客厅只开了一侧的灯带,暖黄的灯光从罩下来。她从他口袋里掏出银灰色的zippo,“喀”地一声擦燃,点在香薰蜡烛上。一股清淡的青柚气息,幽幽地随着烛光挥发。
梁津瞧着汤里的内容物,瓷勺搅了搅,将一块陈黑的物体捞起。
“这个是海参?”烛光里,他问她,脸色蓦地变得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