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宸章不禁又咬紧牙根,眼?前的水雾浮起?来,几乎消不下去。
“可你后、后来……都不听我的话……”
青黎唇角轻抿,没解释,也没有?反驳。
秦宸章同样抿紧唇,感觉自己?一张口,呼出来的都会是热气。
好半晌,她终于平复心?绪,看着青黎唇上湿湿的水渍,凑过去碰了?碰,说:“好了?,我不怪你了?,只要你以后别那么……”
她没说完,就?那么抱着青黎站了?会儿。
最后衣服是自己?穿上的,连梳妆也没叫人进来伺候,她还借着帮青黎整理头发,把她头上浅色的发带换成了?红色的,上面有?金线绣出的暗纹。
她起?得晚,收拾完已经近中?午,秦宸章感觉自己?都要脱力了?,又累又饿,拉着青黎一起?用饭。
吃过饭还要喝药,养神的,清毒的,两大碗,她两饮而尽,嘴巴里苦得要命,只能含着糖压制。
随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药物作用,身体还是很困,像是从筋骨里透出来疲乏,腰酸腿疼,眼?皮直打架,她却强自撑着,总也不想去休息。
午后的阳光更好了?,空气里一丝风也无,秦宸章命人打开窗户,又指挥侍从摆放桌椅软榻,最后自己?窝在榻上,胳膊撑着桌子,看青黎帮自己?抄那本《女诫》。
原本也不想让她抄的,可又实在想不到好的理由把她留下。
秦宸章念完一句,便看她落笔,明亮的日光对?青黎没有?任何影响,笔触平稳,字形清丽,写了?几个,便去沾墨,重新落笔时与之前的位置间隙分毫不差。
她练了?很多年,才挣脱身体的桎梏。
秦宸章小时候就?看过青黎练字,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心?脏发软,如同泡进温吞的水里。
“青黎。”
她喃喃叫她的名字,却又不知道自己?要对?她说什?么,停顿半刻,只能把目光重新落在册子上。
“但伤诸女方?当适人,而不渐训诲,不闻妇礼,惧失容它门,取耻宗族。”【1】
秦宸章声音还有?些哑,身体好多地方?都不爽利,她却没心?思顾忌,连自己?念的东西都不过脑子,只想去看青黎。
身体也不好好坐着,趿着鞋,偶尔还会脱掉,忍不住用脚去碰桌下青黎的腿。
秦宸章平日里大胆惯了?,但毕竟年少?,暂时还做不到在天光下白日宣淫,可不知怎的,就?是眼?热,就?像那“春恤膏”一直没有?消解似的,烧的人心?痒痒。
青黎写字时姿态近乎端庄,被秦宸章骚扰也看不出来有?异色,纤薄的脊背挺直,却并不是绷着,动作轻盈,举止从容。
她爱穿窄袖的衣衫,方?便利落,袖口服帖的包裹着手腕,手背的肌肤如同凝雪,透着一点淡淡的青色血管,手指修长洁白。
她的衣裳总是素色,不爱施粉黛,不喜戴簪钗,连耳饰也没有?,颈项干净,交襟的襦衫贴着锁骨,露出来的肤色极为吝啬。
秦宸章盯着她整齐的衣领。
“殿下?”
青黎一句写完,却迟迟等不来下一句,不由得出声提醒。
秦宸章没说话,甚至脸色微变。
她看着那衣领,突然意识到,今日的青黎与昨日的青黎其实没有?任何变化?,情绪,状态,一如往常——可她们做了?那样的事——不,不是她们,是青黎,是青黎单方?面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在夜里的时候,她甚至连对?方?的衣领都没扯开。
秦宸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刻想了?什?么,或许就?是整个人被骤然冻结,心?脏如冰封。
好在这时窗外送来一阵清风,吹动了?衣衫。
青黎头上的发带随之蹁跹,在半空中?如蝶一般飞舞,最后随着风逝停落在她肩上。那是她身上唯一的艳色,鲜亮似血的赤红,发带间的金线在阳光下泛着光。
秦宸章的手指轻轻一抽,她勉强收回视线,对?自己?说,她们在几个时辰前亲吻过,青黎深吻过她。
青黎并不知她所想,已经收笔沾墨,同时又问了?声:“还写吗?”
秦宸章却不答,她垂眸,想接着刚才的地方?读,那些墨色却在眼?前乱跳,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青黎,青黎。
秦宸章把手里的册子放到桌上,蓦地抬头,说:“青黎,你亲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