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喊了姜愿好几遍,他才缓缓地回过神抬头,紧接着就被护士搀扶到旁边的沙发上坐着。
他看着医生们在纪许渊胸膛粘上很多线和管子,用仪器检查他身体状况,纪许渊任他们摆弄,眼睛望着姜愿。
目光始终是温柔的,恨不得就这样把姜愿溺死在自己的缱绻的眼神里。
姜愿也回望着他,又是欣喜又是忍不住地担忧,但对望没持续太长时间,纪许渊眼皮打架很快闭上眼睛。
他急得扑过去哭道:“医生,他闭上眼睛了,怎么办,他已经闭上眼睛了!”
又是俩男护士给他拉开,那医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家属你要冷静点,我们已经对患者进行了检查。”
“患者既然能睁开眼睛,就说明大脑皮层开始有意识,也能够正常的运转,他闭眼,只是刚醒承受不住情绪起伏,他休息够自然会再睁开的。”
医生的话给姜愿吃了定心丸,他稍微安定些,待医生离开,便抱着纪许渊将脸埋在他肩头。
他现在精神高度亢奋,在希望和绝望之间来回游走。
渡过绝望灰暗时期,纪许渊终于有好转的迹象,他自己却将不久于人世。
他们的命运,用坎坷两个字远远不足以概括,姜愿有时忍不住胡思乱想,是不是所有事情在最开始就是错的。
他十五岁那年,不该怀着好奇的心情去拨开盛家后花园的树丛,不该看见纪许渊和盛慈接吻,不该对哥哥的男朋友产生无尽的遐想和欲望。
这样他就不会鬼迷心窍,瞒天过海嫁给纪许渊,往后的种种都不会发生,现在也就不会这么痛苦。
面对清醒与昏迷的距离,甚至是生与死的距离,从前错过的遗憾再也没有机会去弥补,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姜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早晨再清醒的时候,就看见一张憔悴的面容。
纪许渊偏着头,深深地凝视着他,姜愿咬了咬嘴唇眼眶瞬间红了几分。
“别哭”
这是费尽力气做出的口型,纪许渊发不出任何声音,还是想尽力说清楚。
姜愿反应过来,连忙用食指按住他的嘴唇,“你千万别说话,我说给你听。”
纪许渊昏迷的这段时间,他想知道的事情,姜愿觉得自己都大概猜得到。
“你昏迷了四百多天,纪家所有人都挺好的,糯米和弟弟懂事健康乖巧,糯米现在是大班的小朋友,弟弟也升到他向往的中班,昨晚在京郊庄园睡的。”
姜愿慢慢摩挲着纪许渊的眉心:“如果你再不醒,老爷子就会安排你去欧洲治疗,现在应该可以继续留在京城了,正阳和郁大哥也挺好的”
他说得事无巨细,甚至连puppy那白色卷毛狗都跟纪许渊做了简短汇报。
纪许渊安静地听完,渴望的双眼还是瞪着他,我认识的所有人都挺好的,那我最在乎的盛糯糯,你呢?
姜愿没再往后说,下意识躲开纪许渊炽热的视线,拿手机给京郊庄园打电话,那边收到消息立刻往医院赶。
纪家人到医院,许箐搂着儿子忍不住痛哭流涕,爷爷和纪忝铭暗自垂泪,糯米和弟弟牵着小手,迟迟不敢上前。
姜愿轻轻摸摸他们的小脑袋,哽咽着哄道:“宝贝们快去吧,不是早就想让你们爸爸抱抱吗?”
纪许渊苍白地笑了笑,做出张开双臂的动作,俩孩子才大叫着飞扑过去。
糯米埋在纪许渊胸口:“爸爸我们都很想你的,以后不要再睡这么久了”
姜愿偷偷摸了把眼泪,悄无声息地从病房离开了,越是这种皆大欢喜的相逢场面他就越难以忍受。
他明白对他而言,这种喜悦根本持续不了多久,因为他快要死了。
当天,纪家整天在病房陪纪许渊,姜愿在外头游荡到很晚才回去。
尽管很疲惫,纪许渊没睡,就瞪着俩眼睛生生等着姜愿。
姜愿一进来,他就摇摇挂在床边的那串小铃铛,那是糯米给爸爸准备的,不能正常讲话就摇铃铛。
听到摇铃铛声,姜愿连忙走过去,以为纪许渊有什么需求:“要喝水吗?”
纪许渊张了张嘴,还是得用口型:“我爱你。”
姜愿无奈笑笑:“说不出就不要说,我听不见。”
“糯糯,我爱你。”
“知道了。”
“谢谢你,没放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