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云被哭得头疼,账本摔下厉声呵斥:“够了!”
周氏眼一瞪爬了起来,指着王朝云鼻子骂道:“够?这怎么能够?你这个小白眼狼,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说,要?没有你娘我,你能有今日荣华富贵?老娘我这辈子那么苦,还不是?因为有你累赘!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在你小时候就跟同村汉子跑了,我就是?怕你落后娘手里挨欺负,我才留了下来,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就这么报答我,要?不是?你,老娘我的日子过得比现在舒坦万倍,都是?因为你!”
王朝云面色依旧平稳,眼神却在颤栗发狠,站起来死死盯住周氏的眼睛,一字一顿反问道:“都是?因为我?”
“是?我拿刀架你脖子上不让你跟人跑吗,是?我逼着你和?奸污你的人生下我后继续和?他睡觉就为了要?儿子吗,是?我逼你打我骂我,冬天里你和?你儿子睡在被窝,我睡在柴垛里差点活活冻死,就因为晚饭我饿得厉害抢了你儿子碗里一口稠的吃,这些,都是?我逼着你干的吗?”
周氏被说得哑口无言,在王朝云的逼近下节节后退,眼神闪躲着,心?虚而又理直气壮道:“你,你一个当姐姐的,理所应当让着弟弟,再说了,我不也和?你一样喝稀汤,要?不是?你嘴馋,我能那样治你?”
“是?,我嘴馋。”王朝云笑了声,笑意冷到毛骨悚然?,重新坐回椅上,风轻云淡地道,“所以你放心?,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吃你一口东西了,到死都不会?。”
周氏神情一惊,铺天盖地的痛意充斥在眼中,血丝全?翻了出来,如此怔怔看了王朝云许久,牙一咬悲愤交加道:“好啊,既要?将账算那般清,那你把吃我的奶都吐出来!奶水都是?血变成的,你要?是?吐不出来,就用血还!”
王朝云哦了声,不以为然?的样子,之后面不改色解开?缠在腕上的纱布,露出鲜红刚刚结痂的伤口,她看着伤,跟感受不到疼一样,动手便要?用指甲将刚结痂的地方抠破,任血流淌。
周氏连忙扑去拦住她,抱住她哭道:“你将为娘的命收去好了!娘也就一说,你何苦当真,你是?我十月怀胎,九死一生才生下的骨肉啊,娘怎舍得让你流血,你是?娘的亲女儿啊!”
王朝云任由周氏哭叫,面无波澜,冷冷发问:“女儿算是?什?么东西。”
“有儿子,女儿便是?锦上添花的花,没儿子,女儿便是?抛砖引玉的砖,富贵了,女儿是?拉拢人脉的线,贫苦了,女儿便是?一脚踹开?的累赘,摆弄于鼓掌的傀儡。”
王朝云垂眸看周氏,眼中无光无情,继续询问:“你告诉我,女儿到底是?什?么。”
周氏泣不成声,根本没将王朝云的话?听入耳中,泪如泉涌,一昧发泄:“娘当年那么辛苦,不都是?为了你吗,你说,娘对你哪里不好!娘再苦再难也没想过卖了你,你说,娘到底哪点对不起你,让你如此冷情薄性?,连你弟弟都能见?死不救,我可是?你亲娘啊,我的话?你怎么能不听!”
“嬷嬷说笑了,”王朝云冷静至极,纠正道,“你不是?我娘,我有娘,她叫郑文君。”
周氏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当场昏厥,捶打着王朝云问为什?么。
这时,敲门声响,王元瑛的声音在外响起,温和?清朗:“三妹可在?”
王朝云给周氏剜了记眼刀,周氏立刻便收了哭声,抹干净泪前去开?门,门打开?,她瓮声瓮气对王元瑛道了句“大公子好”,便匆忙退下。
王元瑛转脸看了眼周氏,入门时道:“在外面便听见?哭声了,周嬷嬷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王朝云起身,亲自斟茶,“自然?是?为了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我凶了她两句,没答应帮她的忙,她便哭起来了。”
王元瑛过去落座,轻声劝道:“子是?子母是?母,不管怎么说,周嬷嬷对你都有救命和?养育之恩,她多少是?个长辈,何苦惹她伤心?落泪。”
王朝云嗯了声,将茶盏捧到王元瑛面前,“大哥素日公务繁忙,今日怎有空到我这浮光馆来了。”
王元瑛将手里的上好松花墨放到案上,接过茶道:“新得了块墨石,想起来你爱用,便给你送了来。”
王朝云拿起墨石,指尖拭过捻开?,见?颜色周正,口吻不由松快许多,“还是?大哥待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