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信猛然抓住她的手,冰冷的掌心抵住她细腻的手背,不容抗拒的力?度,逼着她的手往下移走?,簪子坚硬的尖头对准她的柔软心口,启唇,嗓音嘶哑阴冷——“刺到脖子上,血多,我嫌脏。”
李萼发笑,眼中?乍然明亮的星子倏地熄灭,闭上眼睛,手上发力?。
殿里响起咳嗽声,年少的天子似被噩梦惊醒,含着哭腔呼唤:“李姐姐,李姐姐你在哪,李姐姐我害怕,李姐姐……”
尖锐簪头在李萼柔软的心口不断下陷,有刺破衣料,深入血肉之势。
萧怀信抽回簪子,将李萼一把推向?了殿门。
“毒叫文殊兰,无色无味无香,误食后会腹疼至极,毒性伤及肺腑,最终吐血而亡。”
窗外北风呼号,灯影摇曳乱晃,揉碎满地阴影。细辛低头说着话?,声音抽泣着,不敢抬头去?看卧在美人榻上阖目养神的贺兰香。
烛舌舔舐灯芯,发出?滋啦微响,如热油烹心。贺兰香道:“春燕如何了。”
“老天保佑,”细辛喘了两口大气,劫后余生似的,“所幸她没将那汤喝完,不至于送命,但伤着了内里,须终身调养,往后不能常伴主子跟前了。”
贺兰香紧绷的口吻释怀许多,“知道了,人没事就好。”
细辛低了头,接着说:“厨房那边已经把今日沾手过?厨具的人打死?一片了,但没有一个?承认。”
贺兰香不以为奇,淡淡道:“能做到这步,就没想过?事发后能留下一条整命,去?查一下那些人家中?情况,若有提前将家人送走?,还不愿说出?去?向?的,不必多问,一律杖毙处置。夜深了,去?睡罢,我想一个?人静上片刻,不必候在跟前。”
细辛嗫嚅应声,临退下,却又猛地跪在地上,泪如雨下道:“奴婢该死?!那汤是奴婢给您递的,今日若不是春燕……奴婢,奴婢该死?,求主子责罚奴婢!”
贺兰香叹息一声,轻声道:“起来罢,若有人一门心思想让我死?,怎么着都是法子,如今府上已严守至此,却也依旧防不胜防,怨不得?你们身上。”
细辛抹了眼泪,平白?生出?许多勇气似的,“主子您别怕,以后无论吃喝都由奴婢先过?口,奴婢纵是豁出?这条命,也一定护您平安。”
贺兰香却道:“我没有怕。”
细辛不懂她意思,怔怔看着那自事发开始便镇定过?了头的美人。
贺兰香睁开两眼,精致的眉间隐有戾气在绕,启唇道:“我只是,有点受够了。”
“从?入京到现在,我最大的心愿不过?活下去?,是非能避则避,善缘能结则结,为的便是小心度日,遇到磨难不至于束手等死?,可我都做到如此地步了,该来的灾祸依旧没少。”
贺兰香眼神倏然一厉,发出?句讥冷的笑声,“横竖我就一条命,没了就没了,既然他?们不让我好过?,那干脆都别好过?,要?死?一起死?。”
她看向?细辛,“既不急着去?歇息,便给我取来纸笔,我要?写信。”
细辛忙去?照做,取好纸笔摆在案上,又扶贺兰香下榻坐到案后,研墨时道:“主子要?写给谁。”
贺兰香提笔思忖,似在思索该如何开头,不假思索,“自然是写给我孩儿的爹了。”
细辛点头,“谢将军若知道主子遭此大劫,定会早日回来的。”
贺兰香:“谁说我要?写给谢折了。”
细辛迟疑,瞠目结舌道:“那您是写给?”
贺兰香未答,先在信封上写下“王二公子亲启”一行字,深谋远虑地道:“远水救不了近渴,亲爹不如后爹,他?王二不是说我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吗,好啊,我答应了,只要?他?敢为了我和家中?闹翻,我就可以不顾孝期,带着孩子嫁给他?。”
细辛心惊胆颤,“那,谢将军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