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见郑文君没有立即答应,心?头咯噔一声,知道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想再?求情,郑文君便借口歇息,将她?请了出去?。
出了北屋,周氏站在日头下,强撑住眩晕的头脑,咬咬牙,又径直回了浮光馆。
浮光馆里,满室绫罗锦缎,流光溢彩,王朝云正?在忙着挑选选秀用的衣裙用料,小丫鬟们在她?耳边叽喳争吵,争辩她?穿哪个好看。
正?热闹,门?被哐当?撞开,周氏踉跄冲入,满面残泪,气喘吁吁。房中动静顿时停下,一双双好奇的眼睛齐齐打?量在周氏身上。
王朝云给丫鬟们使了个眼色,将人全部支开,走到案后坐下,气定神闲喝了口茶道:“又怎么了。”
“又怎么了?”周氏冲上前,疯了一般嚷道,“我的正?儿手脚筋都被挑断了,大夫说伤势太狠,余生再?无恢复可能,只能一辈子躺在床上,他才十七岁,他才十七啊!你说怎么了!”
王朝云撩开眼皮,扫了眼周氏,眼中淡漠无物?,“你跟我在这吼,难道他就能好起来吗。”
周氏愣住,颓然瘫倒在地,捂脸痛哭起来,足哭了半晌,她?猛然一下子爬起来,神魔附体般,过去?一把抓住王朝云的双肩,目眦欲裂地道:“我知道了,是贺兰香!一定是她?找人干的!我要你杀了她?,好给我的正?儿报仇!”
王朝云的目光略过肩头上的枯手,眼中闪过丝嫌恶,“这件事不用你说,我自会去?办,但现在谢折在她?身边,不是时候。”
周氏:“那何时算是时候!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是时候!”
王朝云看着周氏近乎癫狂的眼睛,平静道:“这个月十五便是选秀之日,等到正?月,宫里人便会到府上下聘拟定婚期,等我与皇帝大婚当?上皇后,你还愁不能跟贺兰香算账么?”
周氏赫然反应过来似的,两眼倏然放光,“对啊,你还要当?皇后呢,等你当?了皇后,你不就能想杀谁就杀谁了!别说区区一个贺兰香,就是玉皇王母,生死也该由你说了算!”
王朝云笑了,分不清是讥讽是附和,只道:“是啊,等我当?上皇后,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这话?骗骗周氏可以,王朝云内心?是嗤之以鼻的。
皇后上面还有皇帝,皇帝上面还有外?戚。皇后两个字,听着风光,若无实权,又算个什么东西。
她?王朝云真正?要做的,是太后。
只要她?当?上太后,就能控制天子,拉拢朝臣,培养自己的势力,抗衡母家,摆脱桎梏,甚至有朝一日垂帘听政,把持江山。
等到了那时候,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她?的地位了,因为无人有胆量去?质疑太后的出身,她?大可将周氏扶持成?名门?贵族,那样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大家出身,王氏一族也不会因为一个勾栏出身的娼妇,而?去?放弃一个当?上太后的女儿。
王朝云对着周氏,脑子里幻想着自己身穿凤帔受百官朝拜的样子,野心?如火燃烧,眼中光芒灼灼。
什么竹篮打?水,功败垂成?。皇后之位,她?志在必得。
“近来天寒地冻,嫂嫂一定要当?心?身子啊。”
清晨时分,谢姝又偷跑出来找贺兰香看话?本子,围着炭盆边看边吃香甜的烤枣子,吐着核道,“眼见一场大雪便要来了,一日比一日冷,有不少人都感染了风寒,连郑氏都传出长?女重病的消息,如今十日过去?还没听说有所好转,我看郑袖今年是无缘选秀了。”
贺兰香卧在暖榻上,正?在学刺绣,刺一下,手指上便多一个窟窿眼,疼得嘶嘶直吸凉气,内心?知道郑袖应是趁年关府中繁忙出逃离开,所以郑氏对外?声称重病,但她?还是得装出副讶异样子,“竟有此事?那妹妹也要当?心?些,减少出门?,在家过冬要紧。”
谢姝浑然不觉:“嫂嫂放心?,我娘说我壮得跟小牛犊一样,风再?大也吹不倒。”
说完便“阿嚏”一声。
细辛担心?她?染上风寒传给贺兰香,便安排小丫鬟去?请大夫,又将谢姝哄到偏房暖和,将二人暂时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