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里,只有王元琢从?开始便不?哭不?笑?,隔着两个兄弟,恶狠狠地盯着垂眸揩泪的王朝云,袖下的拳头一点点收紧,青筋紧绷。
有人欢呼有人哭,混乱中,头顶天空忽然传出嘈杂异响,日头都跟着暗下,百姓纷纷举头,抬眼望去,只见一大片阴影在空中飞过,遮天蔽日,诡异可怖。
“那是什么东西!妖物?吗!”
“不?是妖物?,是……是鸟!那些都是鸟!”
“这才开春,哪来那么多南迁的鸟,它们也不?嫌累?”
“这可不?是吉兆啊。”
酒楼上,贺兰香也留意到天空中的景象,这种风景她曾在临安见过,不?久之?后扬子江决堤,淹死了好几百人,毁坏房屋无数。
可这是在北方,春日未过,应该不?会有水患发生。
相比水患,这里更?有可能出现的灾祸,是地震。
贺兰香落在肚子上的手蓦然一沉,沉声?道:“换地方,不?在二楼坐了,去下面。”
未过三日,地震的消息便传入京城。
按道理,即便离得再近,消息起码也要七日抵达,之?所以这般快,是地震的地方太?过可怕。
泰山。
历朝历代的帝王封禅所在之?地。
得知消息时,贺兰香还在嚼那苦到无法下咽的保胎丸,听见地震之?地,口中苦涩的丸子顿时失去滋味了,咽下后道:“外面都是怎么传的。”
寻常地震尚且流言四起,泰山地震,贺兰香都难以想象除却京城之?外,各地都掀起了何等的惊涛骇浪。
细辛犹豫一二,道:“昏君当?道,妖妃乱世,德不?配位,天诛地灭。”
贺兰香看着窗外阴沉不?定?的天色,想到李萼那张寡淡秀丽的脸,无论如何都与“妖妃”二字联系不?到一起,可也不?重要了,没人在意她是不?是真正的妖妃,反正除去她的人能被称为英雄便够了。
“看来天下真的要大乱了。”贺兰香喃喃道。
肚子又动了一下,这次比以往还要用力。贺兰香放在肚子上的手掌心朝下,轻轻抚摸着,垂眸看向肚子,唇上扯出抹苦涩的笑?,无奈道:“宁做太?平狗不?做乱世人,可怜的孩子,你真的投生错了世道。”
“娘也投生错了世道。”
夜晚,谢折又来看她。
贺兰香在烛下忙着逗那两只相思鸟,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只道:“来了?”
谢折本要过问她身?体,看到她笑?盈盈逗那两只破鸟,心情突然堵得要死。
“不?哭了?”他没好气道。
贺兰香喟叹一声?,“天天有人死,人还能天天哭吗,日子总得往下过的。我若是那般想不?开的人,早在临安便一头撞死了。”
谢折神色明显沉了一下,显然不?想从?口中听到任何有关她在临安的过往,但他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浪费心思,遂未提出,只不?悦道:“这破鸟有什么好。”
贺兰香笑?了声?,将长柄银匙伸入笼中投喂,慢悠悠地说:“你不?喜欢它们,便觉得这是破鸟。我觉得能让我开心,那它们就是好鸟。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看不?上的,或许是我毕生所求呢。”
这天没法聊了。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谢折就是觉得,贺兰香说话带刺。
“萧怀信之?所以送你这两只鸟,你不?会不?懂他的意思。”谢折挑明道。
贺兰香笑?了,“我当?然懂了,他想让我看着这只鸟,想起来先前送鸟的人是谁,那人是怎么死的,又是谁杀了那个人。”
房中寂静下去,唯灯影摇晃,一如不?安心跳。
“萧丞相的确够聪明,他很?懂如何用四两拔千斤的方法去撬动人内心最薄弱的地方。”
“可他肯定?不?知道,”贺兰香瞥了眼谢折,扑哧一笑?,“我肚子里的孩子生父,又是谁。”
谢折眼底波光闪了一瞬,道:“我还以为你会忘。”
“怎么忘啊,”贺兰香逗着鸟儿,轻叹一口气道,“孩子他爹那么英俊,高大,在床上又那么让我舒服,想忘也忘不?掉的。”
谢折走?到她面前,把鸟笼提到手里,按理该随手扔掉的,想到贺兰香很?可能为这俩破玩意要死要活,干脆干举着。
贺兰香很?自然的以为他在威胁她,蹙眉起身?道:“还我。”
谢折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