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的好丑。”孔姒向他抱怨。
齐烽在屏幕上放大照片,仔细看她的脸,无声笑着把照片保存。
照片保存成功的瞬间,手机上方弹出一则新闻,“安县工厂爆炸案将择日开庭”。齐烽指尖悬住,没有点进去看,新闻标题停在孔姒被放大的证件照上,刚好压住她的眼睛,仿佛被谁遮住双眼。
她没被遮住的嘴角平成一道线,孤寂地躺在齐烽手机屏幕里。
楼下忽然尖锐的刹车声划过,随后是无力挽回的碰撞轰鸣,五辆车在水泄不通的晚高峰连环追尾,车流被冲成一团乱麻。齐烽透过窗口往下看,中间几辆车被掀翻引擎盖和后备箱,挤成皱巴巴的纸团子,车主们下来站着,说不了几句开始各自点烟。
齐烽双脚感受到一股震颤,像追尾时撞击发生的震颤,但齐烽知道这是错觉。
等到晚高峰过去,齐烽再往下瞥一眼,城市快速路被夜幕冲洗干净,不剩几辆疾驰的汽车。
与窦玟彗约定的时间正好,他起身出去,往写字楼对面的西图澜娅西餐厅走。
起初他猜测窦玟彗是为了孔姒的事,但窦玟彗少有地迁就他,把饭店定在离他不超过五十米的地方,有种古怪的讨好。
齐烽答应吃这顿晚饭,去得很随意,领带也懒得打,散着第一颗扣子便去了。刚推开包厢门,他微微顿住,一张圆桌旁坐着两个女人,齐烽只认识窦玟彗。
另一位穿着奢品套装,盘起低发髻,耳垂两枚天然珍珠温润地闪光,源源不断朝外发散“贤惠”的气质。
询问的话刚涌到嘴边,陌生女人轻悄地抬头看他,侧着身子,眼神像被烫了一下缩回来,在他目光注视下伸手捂住嘴,笑却溢出来。
齐烽瞬间了然,不动声色往里去,捡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明知故问:“什么事?”
“这位是秦家的二女儿,秦晚。”窦玟彗把手放在女人肩上,十分欢喜的模样,“这位是仰耀律师事务所的齐烽,你们认识认识。”
“齐律师你好。”秦晚挨着窦玟彗,终于肯抬头明目张胆看他。
“你好。”齐烽油盐不进,客套地冲她笑,拿出自己的名片递过去,“任何法律问题都可以来仰耀咨询。”
没让场面难堪,但气氛已经冷得折辱人。
窦玟彗隐隐有生气的兆头,强压着打圆场,“这么晚了还谈什么工作,朋友之间闲聊吃饭,放轻松点。”
“我以为是要紧事才过来的。”齐烽懒散地叠着腿,摸出一根烟点燃,笑得一团和气,“窦总您以后得说清楚,这么晚的时间,我一般在家里看孩子。”
“你有孩子?”
桌上哐当一声,茶水打翻洒了一地,秦晚惊讶得声音都变了调,几分钟后自然不欢而散。
听着门外脚步远去,齐烽懒得装笑,嘴角彻底垮下。
“住在不相干的人家里,有什么不妥的?难为窦总这么费心思。”齐烽咬着烟说话,烟灰断断续续往下散,“这世上多的是父母不要,住在别人家里的孩子,窦总见过世面,不至于无法接受吧?”
窦玟彗的心思太好猜,无非耿耿于怀他收留孔姒的事,他光明正大带着孔姒出门,显得孔隅和她铁石心肠。窦玟彗从第一天就心有芥蒂,周熠生日宴后左思右想,想到替他寻个女人,以更恰当的身份插手孔姒的去留。
相亲一场闹得足够荒诞,齐烽耳边清净了许久,以为这事儿算揭过去。
半个多月以后,他几乎要忘记这场小风波,孔姒兴高采烈约他去西图澜娅餐厅吃晚饭,理由是庆祝她顺利完成第一次摸底考试。
齐烽没有疑虑,只是看见孔姒发来的信息说“不用接我,我自己过去”,意外地愣了几秒,这是无数生活场景里,不足挂齿的一秒,齐烽想着由她去。
到了预定的西图澜娅餐厅,齐烽发现自己被孔姒和窦玟彗联手摆了一道,里面坐着两个女人,没有一个是孔姒。
窦玟彗又带了不知谁家千金,仍是那样羞赧地看他。齐烽烦躁地站在门口,一步也不想往里去,拼命回想究竟是哪一天让窦玟彗找上孔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