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鸠曾三番四次舍命为我,你呢?完颜宗璞,你可有付出过什么?又是否对我有几分爱意?”她盯着他的眼睛,“还是说,你觉得苍山负雪(十五)
第七年开春,完颜宗璞思虑许久后决定南下。待拿下大宋,他就迁都汴梁,这也算带她回家了吧?
自梵音寺回来后,赵时微便迁居北园,此处十分偏僻,除了身边的侍女以及完颜宗璞自己过来,基本上见不到其他任何人。从春天到夏天,完颜宗璞一次也没出现,她心里难免有些疑虑。上一次见面似乎并不愉快,他问,“你究竟想要什么?你告诉我。”
她好像破天荒的应了他一句,说的什么来着,似乎是,“想离开这里,想回家。”
完颜宗璞没有再说话,只是嘱咐侍女好好照顾她便离开了,一直到今日也没再出现。
大概是这么久了,他也觉得没趣,便不再浪费时间精力了吧。
赵时微万万没想到,再知道消息,是他已踏过累累尸骸,遍地鲜血,定都汴梁,国号为金。大宋亡了,赵云玦死守皇宫战至最后,赵清菡走出慈恩寺,于城墙上自刎,皇室无一生还。倒是远在康州的赵祈安,被拥为王,建立南宋王朝,定都临安,昭宁元年就此开始。失踪一年的叶寒舟突然出现,守住淮河大散关一线,抵挡了金人继续南下的铁骑,形成两相对峙的局面。
七年过去,赵时微又回到了咸福宫。
“回家了,开心吗?”
赵时微转过身来,满脸是泪,“开心?”
“你不是一直想回到这里吗?我带你回来了。”完颜宗璞语气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如同期待他人肯定的孩童。
“谁的回家是国破家亡山河飘零啊?”赵云玦赵清菡包括这整座皇宫,她曾经都恨过,但并不代表可以由别人取而代之,肆意摧残。
完颜宗璞迷茫了,”现在不好吗?你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你的哥哥成了南宋的皇帝,比起之前缩在康州,还要防着赵云玦的暗箭,哪里不好了?”他不懂,为什么她不仅不开心,还用那么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
“完颜宗璞,你真可悲。”赵时微沉默许久才轻吐出这句话,随即示意侍女推她回房间。
“可悲”完颜宗璞暗自念叨着这两个字,离开的背影像极了一条失意落魄的流浪狗。
赵时微这个晚上梦见了赵清菡,她一袭素衣站在城墙上,望着南方,无悲无喜,纵身一跃恍若蝴蝶。还有赵云玦,浑身血污,死不瞑目的看着宫门的方向。还有父皇、百官、六宫妃嫔、将士百姓很多很多张脸,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一一在她眼前浮现,恐惧的、憎恶的、麻木的、愤怒的千姿百态。她惊醒后再难入睡,只觉得这座皇宫冷的让人后背发凉。
赵时微唯一一次出门,是去慈恩寺。罗鸠的生辰到了,她去给他供一盏灯,念经祈福。赵时微住在赵清菡曾住过的房间里,心中五味杂陈。不禁思量,在这里的好几年,她在想些什么呢?二人较劲了那么多年,如今只剩赵时微一人站在这片物是人非的土地上时,心里空落落的,隐隐有些难过。
完颜宗璞突然病了,发热不止。已有好几波奴才前来禀告,无一不是暗示她去瞧瞧。赵时微置若罔闻,索性关上了咸福宫的门。
第二日深夜,赵时微睡着后感觉似乎身边有人,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是完颜宗璞。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细打量,脸色不佳,身上尚在发汗,确实是病了。听他呼吸渐渐平稳,赵时微又侧过身去,正准备闭眼继续睡时,身后闷闷的声音传来,“你真狠心。”语气中有些责怪,又有些无奈和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