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渺和徐点从刑房出来,远远地望着人堆,一个生厌,一个好奇。
周青云将教认骨这事交代给林密,大步朝他们走去。
千渺草草行礼,马上问:“大人,那赃款……”
“搞错了,到处搜过,没有。”
千渺皱眉,徐点也犯愁,小声道:“堂尊,抓回来的几人,拒不认罪,也不肯供认其他人,恐怕……”
周青云朝后甩手,冷声道:“这么多条人命呢,不用重刑怕是问不出什么,你看着办。”
不是你说用刑容易出冤狱吗?
千渺咳一声,徐点刚要说话,周青云抢着说:“那山上只有这庵堂,离得又不远,密道又是通往院子里边的,不是她们做下的孽,还能是谁?四老爷不妨去看看骸骨,这些口口声声慈悲的人,究竟做了什么!”
千渺插一句:“既是重罪,恐怕逼问不出。”
“管它呢,至少我们心里好受点。二老爷,难道你不觉得她们可恨?”
千渺撇开脸,小声道:“卑职不是这意思,是怕传出去,坏了您的名声。”
周青云马上高声喊:“诸位,那几个假尼姑拒不认罪,徐典史想对她们用刑,是否不妥?”
百姓加差役一齐应。
“极好。”
“就该如此!”
周青云再瞧两人一眼,不再多言,转身往后院去——他的鼻子也废了,难受。
他将椅子搬到槐树下,闭着眼回顾先前的事。
几人的胯骨都像是生育过的,林拾一的提醒,还有失踪女孩的共性:不柔弱!
周松走近了,问:“谁教了你这些本事?竟比仵作还要厉害。书上说女人生前经血渗骨,因此人死后的骨色是男白女灰,这也不对。”
周青云睁眼,望着上方的枝叶,叹道:“听没听过捡骨这个行当,客死他乡的人,身上财物保不住,官府寻不到亲属,也懒得拿钱出来安葬,就往乱葬岗扔。路途遥远,消息难通,等到家人寻来,多半只剩了枯骨。要捡骨返乡,一是认不出,二是忌讳,这就用得上捡骨的人。带我的老师傅,闻名好几个县,一生捡过上千副。滴骨验亲
用亲人的血滴骨头,渗得进就是,影视剧的滴血认亲就是根据它衍生出来的。都不可靠。
不可靠,但父母子女的长相,多有关联,眉弓、鼻山根、曲颌、眦……甚至指骨都能辅助,问问陈旧损伤,再看失踪时长,推断骨头干湿新旧。你分得清料子这红那红,我刚好看得出骨头这白那白……捡好收二三百不等,要洗骨绑骨,那是另外的价钱。这活计看着恶心,其实怪有用的。比如你买回来的这个,和周家那个……”
雀儿拎着茶炉子去倒炭灰,周青云不必往下说,周松也懂了。
周青云勾手,周松走近,蹲在躺椅前。
“你去街上逛逛,好叫姜家人看见,应付了他们,再走远些,找算命先生问两个八字。”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纸包,仔细叮嘱:“不要找同一个人算,离得远一点。无论他说什么,你只管瞪大眼睛,就问婚配……等等。”
他弹坐起,将纸包又拿回来,回屋又写了一张。
他这一换,周松好奇,展开看了,脱口问道:“这不是你的吗?等下,这……时辰不对,我在方正手里看到过你的八字,不是这样的。”
周青云笑道:“姜家人要算计别人,别人自然也要算计他们。”
“那是假的?”
“快去吧。你只说这人得罪了你,你打不过,心里又不服,就想看看他几时倒大霉。装得傻一点,他惦记你的钱,铁定会半句半句地说,下个钩子,招得你心痒痒,自然要追着问。你要抠搜些,说两句质疑的话,激得他掏空本事好叫你信服。等你回来了,我再同你细说为何。”
“明白。”
周松一走,冯康来了,凑上来就问:“大人,您找出什么来了,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方才想起了一个人,庞起,我刚来时他在,三班混杂,班头不好点数,因此我从没过问。他在你手里捡过南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