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讯有次数,徐点不想轻易浪费,转一圈,见没有将死的,也没有新来的,这就走了,完全不搭理他们的挣扎——放开嘴,指定又是一顿嚣张辱骂,何必自讨没趣。
他在刑房边翻卷宗边等,千渺很快进来。
“说是半夜回来了。”
徐点点头,愁道:“我仔细翻看了几遍,手里这些供词都没法和那几家扯上干系,她们都是等李贵来找,问不出行踪住所。这个李贵到底是何方神圣?下这么大一盘棋,却叫人完全摸不到他踪迹。”
千渺瞟一眼窗外,回头说:“统人数的活快完工了,城里乡下,一共十九个李贵,这些李贵都平平常常。想是化名,长相也平平无奇,实在难找到本人。不过我猜就在房家,他家有李富,就该有李贵。”
“李富是谁?”
“和师爷通信的人,瞒着咱们呢,哼。”
“我也不知,万里好本事。”
“对了,我的人传了信来,说是周青云这趟过去,不仅毫发无伤,还得了奖赏。我猜他手里必定还藏掖了要紧的东西,这人狡诈,就是到府衙去,也不会轻易将家底全掏空。我这里有个不太好的主意,需要你配合。”
“但说无妨。”
两人凑到一处窃窃私语,屋外负责望风的千山听不清一个字,远远看着大堂的两根柱子出神。
周青云只睡了一个半时辰就起,坐在门槛上,恹恹地靠着门框,回想石墩巷案件。
那些邻居当年做了亏心事,或是被威逼,或是被利诱,如今找上门去,他们不想获罪,肯定不会说真话。
小柔和巧儿、红儿不一样,她做的是家里那些活,性子也柔顺。棺材铺的人,还有李豁的上门,尸首验格的不对劲,种种加在一起,让他怀疑被人盯上的人,不是她,而是黄家的男人。
有时要健壮的女人,有时要强壮的男人。
到底是在做什么?
他将手里的古县志翻开,就着晨光细看。
林密提着桶去小厨房打水,回来顺口唤一句:“大人早。”
周青云抬头回应:“忙完洗漱,别急着出门,过来替我看几个字。”
蔓儿守在窗边,悄悄地看着心上人来去,听周青云说到这句,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封让人难受的书信,连忙退到里间去。
殷若打着哈欠问:“要不要出去逛逛?你有什么缺的,趁天晴早点补上。”
蔓儿摇头,小声说:“我想起了被……被掳那天的一点事,想告诉你。”
“好。”
殷若拍拍脸,搬了鼓凳坐到她身边,见她看着窗,于是又起身把窗关了,再回来听。
“刘……我爹那活计,一年只得几两银子,不过偶然得一回赏钱,全靠勤俭才积攒下了十几亩地。我们是读书人家,爹不善经营,早就落魄了,有几亩地,也换成钱给他治病办后事了,没法子才出来投奔。两家合做一家,那也称不上富贵。奸人要惦记,按说城里富裕的,比我生得好的,多的是。”
“是这个理。你看见了什么,那阵子身边有没有出过古怪的事?”
蔓儿垂头,拿起未完工的衫子继续缝,小声说:“早几日,有媒婆上门,带着许多的礼。我早已许下亲事,自然不能答应。那媒婆又上门一次,给出许多好处,还说会帮我爹谋个更好的差事。”
“你们没答应。”
“当然。”
“男方是什么人?”
“爹娘没跟我说,鹫儿伺候茶水,偷听了不少,她告诉我:媒婆只说那公子家里如何富贵,人才如何如何好。既不提姓氏,也不提籍贯住址。爹娘本就无意,自然就没问。最可疑的是媒婆提了一句:八字天作地合!”
她见殷若没明白,又细说:“我的八字,只有家里知道,他们不会出卖我。外人不该知道,只有配婚时,带去寺里给大师看过。”
殷若恍然大悟,跳起来说:“这个很要紧。”
“等等,出事那天晚上,我们是中了迷药,无法抵抗。邻家养的狗很是警醒,天黑有生人靠近我们那院墙,它就会叫。我睡得浅,它要是叫了,我一定会醒,但我记得很清楚,没有听到,会不会他们家也遭遇了不测?”
“他家里住着些什么人?”
“我没上过门,隔着墙听到热热闹闹,爹说这家有四个儿子,都成了年,父母这几年都在忙着张罗婚事。”
殷若点头,把窗子推开翻出去,直奔正房。
林密正在帮忙推算八字,殷若迫不及待把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