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紫色的肥衫子,特意系得松垮,风一灌就饱胀,显得人更瘦弱,好像要被吹走了。
熬过夜,眼下发青,脸色本就白,看着病恹恹的。
“行不行啊,会不会怪你怠慢?”
周青云站在悬堂镜前,只照一眼便笑道:“行,很行。当官的人,越气派名声越差,气色差了反倒好,这叫呕心沥血、鞠躬尽瘁。”
他一直没动身,房家派了马车来接。
邹管事伺候他上车,周青云留他在里边闲聊,问了几句宴客一事,突然发问:“你们府上,有几个姓李的管事?”
“回老爷话,一共四个,难道先前那册子有遗漏?小的这就回去告知他们,尽早到衙门补录。”
“还是你办事老练。等下,我的狗……快快快,快叫他们回去,我的心肝肉还没带上。我与它一见如故,想是上辈子的缘分,离得远一点就心慌。”
“这……大人,罗大人的船已靠岸,接人的马车在回来路上,不好再耽误。他老人家年纪大,这畜生不好……”
“大胆!那是我干儿子,我的宝贝儿,你竟敢侮辱它!”
“大人恕罪,小的一时失言。大人先行,小的这就去请……公子,一定好生伺候!”
“行吧行吧。”
邹管事叫停马车,朝随从使了眼色。马车接着走,他调头回去接狗。
宴席齐备,罗大人一到,房盛身边的开明亲自来偏厅请周青云入席。
周青云进去,以下官礼敬肥肚子罗大人,落座他下首。另一面还有个生脸,罗大人含含糊糊说:“这是我结义的兄弟,往瑭州办事,结伴同行,路上好有个照应。”
周青云笑眯眯地打了招呼,房盛尽地主之谊,一直活络场面,周青云乐得打诨,吃喝一阵就站起来告罪——要上茅房。
开明领他去净房,等他出来,院子中央站着张璠玙身边的丫鬟,一见他就疾呼:“周大人,临水轩,小姐被老太太身边的人架去了临水轩。”
周青云讶然,问:“那是什么地方?”
“就在园子里,大人,您只要凑巧过去走动走动,他们就不好……不好胡来。”
“明白了,这事好办,这就过去吧。这位……”
“小的开明,遵少爷的意思,听候大人差遣。”
“你陪我一块过去吧。对了,你打发人进去说一声,就说我不胜酒力,去外边走走,散散酒。”
开明招手,交代上前的小厮,随后在前边带路,引他往园子里去。
周青云站在亭子里高声吟诵:“落叶乱纷纷,林间起送君。好诗啊好景!这是什么树,叶子怪可怜的。”
开明伸着脖子望向不远处的临水轩,心不在焉答:“八棱海棠,从别处迁来,活得不好,叫大人见笑了。”
“你看什么呢,我也看看。”
“回大人话,小的听见那边有些动静,怕有个闪失,想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