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让教他武学的周祯背了,他得一个勤学苦练的好名声。
“那他和你说了什么?”
“宝贝儿,心肝肉,命根子,都是些疼爱牵挂的鬼话,嗐,谁说鬼话能越得过我去?”
“哈哈……”
上了酒菜,周青云专心吃,皇帝看他的时候多,吃喝少。
周青云知道不能让皇帝过分嫉妒他的自在,便借着酒劲说起儿时的辛酸。
从前过得苦,因此能将心比心,怜惜穷人。处境太艰难,不油滑根本活不下来。捡骨那一段岁月,多的是悲凉惊险:赶赴向京的举子,上榜的人数没有死掉的多。跑商的人,发财风光返乡的,不如遭横祸的多。
皇帝认真听着,叹息一声接一声。
太平两字,几笔就能写完,可天下太平,几千年都难求得。
勤政殿只有暖阁里设了一张供皇上小憩的床,陪皇上过夜,连脚踏都没得睡。
周青云得了皇帝的“赏”,允许他窝在罗汉榻上睡,不然只能跟值夜的太监们一样:站着打发一晚上。
里边伺候的人,是皇帝精挑细选过的,不会把他们说的事透漏出去,但外边多的是耳目。
因此那个贼眉鼠眼的周家人留宿宫中的消息,传得飞快,一大早就有长春宫的人来“关怀”。
皇上上朝去了,剩下的人里边,袁梅品阶够,震得住场面,以皇上有令为由,把前来问话的七品女官打发走了。
罗汉榻不如罗汉床宽敞,周青云只能团着睡,憋屈一晚上,这会浑身酸痛。他不急不慌打了一通乱拳,再来一套胡踢乱踹,活动好了筋骨,再慢条斯理洗脸刷牙。
“这牙粉不错,香,我看里边放了不少好料……”
袁梅忍着笑,和和气气说:“这个有,后头我给您包两盒。”
“亲人啊!多谢多谢。”周青云呼完,又压下声说,“这洗脸的巾子是什么料?我都没见过。”
“有,这也有。”
主子们洗脸,有下人帮着搓洗布巾。
周青云不自在,要自己来,顺手在盆上敲了一记,听着这声,又问:“这盆……是纯的金子,还是掺了黄铜?声可真好听。我眼睛不好,昨儿那眼镜……”
端盆的小太监没憋住,手一抖一抖的。
周青云自个笑得最大声,袁梅就没和这徒孙计较,只提醒周青云:“那是先皇遗物,不好动。”
“明白明白。”
“禀周大人,皇上说了,您有什么看上的,只管吩咐奴才们去取……”
“长春宫……”
万婉芝摆手,传声的太监住了嘴。她跨进大门,远远就瞧见了特意换到廊下梳洗的周青云。她一面走,一面打量,有意施威,没叫跪下行礼的太监们起身。
头发散乱,这都卯正二刻了,果然荒唐。
眉眼含春,一个大男人,那么细的腰肢,柳弱花娇,像什么样!
袁梅说的这话,更是听不得。
荒淫误国!
袁梅品级要低,这位又是代表太后而来,他只能恭恭敬敬行礼。
周青云要“恃宠而骄”,全当没看见,慢条斯理擦脸洗手,还哼着姻缘戏《情孚意合》里边的唱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