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同时满足以上条件的,在洛阳城里不会很多,只需让贺默去甲库翻阅一下,很快就可以找出歹徒的根脚。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粗心大意的贼匪?
张牧川瘪了瘪嘴,只当是某人的恶作剧,将信纸揉成一团,随手扔到一旁,又与缅伯高、高阳商量了一阵如何买下昨夜见过的那只雪白大鹅,这才呵欠连天地回到自己房中歇息,打算养足精神以后再起来仔细翻看那本小册子。
他这边刚刚躺下,原本在后院清洗衣袍的漂妇便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起身转去东厨。
此漂妇并非乐和坊的大脚漂妇,而是那大脚漂妇的好友,她本姓胡,因为亡夫姓白,故而街坊邻里都称之为白胡氏。
与白胡氏一起被缅伯高收留的美厨娘年方十五,姓膳,家中排行第七,所以名叫膳七娘。
七娘烹调技艺精湛,对原料修治,滋味调配,火候文武,无不得心应手,更有家传秘方,烧制的甜醋鲤鱼可谓一绝。
今日她进了这宅院,便主动给缅伯高烧制了几道小菜,此刻又特地熬煮了一碗羊肉汤放在灶台上,然后擦了擦脸上的细汗,转身走向更衣室疏解尿急。
白胡氏则趁着这空当溜进了东厨,将一包药粉倒入羊肉汤内,马马虎虎地搅了几下,端起羊肉汤,缓步朝着张牧川的厢房走去,正巧在廊道里与高阳擦身而过。
高阳瞧着这漂妇有些面生,便将白胡氏叫住,细细盘问了一番,听说对方是缅伯高带回来的,加之白胡氏态度恭谨,言谈谦和,顿时心生好感,也没怎么刁难,瞧见白胡氏手里端着给张牧川熬煮的羊肉汤,便拿起汤勺舀了一点尝尝,觉得味道有些清淡,遂往里面加了少许随身携带的海盐。
白胡氏躬身谢过,等到高阳离开之后,方才端着羊肉汤继续前行,刚拐了个弯儿,却又碰见了缅伯高,她为了不让对方起疑,谎称这羊肉汤是高阳吩咐她端给张牧川的。
缅伯高果然没有多嘴过问,只说以后这种事不必她做,使团有专门端茶送水的仆从,各司其职便好,否则年终的时候不好评定优良。
白胡氏嗯嗯啊啊应付几句,随后快步来到张牧川厢房门前,轻叩几下门板,不等里面传出回应,就推门闯了进去。
张牧川刚刚脱下衣袍,正要上床睡觉,见这漂妇突然闯入,惊了一下,慌忙披上衣袍,皱眉问道,“你是何人?”
白胡氏简短地解释了一下,将羊肉汤递送到张牧川面前,殷勤地说道,“这是缅大人让我给您端来暖胃的,您赶紧趁热喝了吧!”
张牧川接过羊肉汤,狐疑地看了看白胡氏,又低头看了看碗里的羊肉汤,忽然发现瓷碗边沿残留着些许粉末,双眼微微一眯,准备假意喝下两口,瞧瞧对方羊肉汤里掺的什么药。
就在此时,膳七娘突地冲了进来,伸手将羊肉汤打翻在地,急声道,“这汤里下了药,不能喝!”
张牧川怔怔地看着膳七娘,被对方精巧的五官和玲珑身段吸引,赞叹一句,“好美的厨娘!”
恰好这一句落入了从门口路过的高阳耳中,她冷着脸跨了进来,瞥了膳七娘一眼,发觉人家的曲线确实比自己更突出一些,轻轻哼了两声,“什么不能喝?”
膳七娘瞧她满脸醋意,心中冷笑一声,指着打翻在地的羊肉汤,故作畏缩地解释道,“我亲眼看见白胡氏在这羊肉汤里下了药……”
白胡氏立刻辩驳道,“我没有!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与郎君无仇无怨,为何要在汤里下药?”
高阳附和一句,“就是就是,你说别人下药,可有什么证据?别人下的什么药,什么时候下的药,下药有什么目的,全都得说个清楚明白,否则就是诬陷,是要被剪掉舌头的!”
“哎哎!你不懂律法就别胡说,贞观律已经废除斩趾、拔舌等酷刑……”张牧川急忙上前一步,站在膳七娘旁边,帮腔道,“还有啊,查证是官府的事情,不必举发者把所有细节都讲明,否则还要县尉和不良人做什么。”
高阳见张牧川居然帮着膳七娘说话,更是来气,“现在羊肉汤都已经被她打翻了,还能怎么查证……这女人必定是算计好的,就想给白胡氏来个死无对证,让人家不能自证清白!张牧川,你不要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