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他们行至石桥中段,连绵的巨响忽然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
下一刻,一朵朵璀璨的银花在张牧川和高阳二人的头顶遽然绽放,一簇簇火树映照在洛河水面,勾描出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高阳欢快地跑到石桥中段最高处,倚着雕栏,痴痴地望着天上绚烂多彩的烟火,赞叹道,“真美啊!”
张牧川看着火树银花下的高阳,呆呆地点头应了句,“嗯……确实很美!”
此刻,他不禁生出了想要永久留在这一瞬的念头。
只不过,美丽的事物总是短暂,不论是名动天下的牡丹,还是这满天的五色烟火,一转眼便会凋零。
凋零之后,只剩下漆黑的寂寞。
高阳恋恋不舍地又望了一会儿洛河两岸,总希望从哪儿忽然冒出一两束银花,可她等了很久也没半点响动。
一旁的张牧川却是动了,他抬步向前,轻声说着,“夫人,该走了,否则酒菜凉了可就不好吃咯。”
高阳收回目光,速即跟了上去,撅着小嘴道,“等到我将来成亲那天,定要在长安燃放一整晚的烟火,让所有人都能看个尽兴!”
张牧川脚步一滞,低头嗯了一声,“殿下的这个愿望不难,我有一个朋友……”
“别跟我说你朋友了……”高阳突地伸手拉住张牧川,直视着张牧川的眼睛,问道,“我只想知道你是什么心意!”
张牧川眼神躲闪道,“我的心意自然是希望殿下一生欢喜……”
“别跟扯这些套话,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心意!”
“殿下,你我皆有婚约,身不由心,心意如何并不重要。”
“我的婚约不用你管……张牧川,在咱离开僰道县之前,我已经让孙小娘帮我去益州打听过了,你说的那个喜妹根本就不想嫁你,人家一直拿你当兄长而已……你以为王二狗为何突然要关掉古董羹铺子,你以为喜妹为何会将信纸交给益州不良帅?真是被胁迫的?谁还能把一个瞎子怎么样!人家其实是不想你再回益州,所以乞求益州不良帅设计把你支得远远的……”
高阳哼哼两声,冷笑着补了一句,“张牧川,实话告诉你,六月一日就是喜妹与王二狗的婚期,你现在即便插上一对小翅膀也飞不回去了!”
张牧川如遭雷击,登时愣在原处,喜妹与王二狗过往那些看似平常的交集此刻在他脑海中飞速回溯。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明白当初离开益州时,喜妹与王二狗为何会一起出现在城门,满脸关切地与他挥手作别。
高阳见他这般黯然,轻笑道,“别假装伤心了,其实你也根本不爱喜妹,更多的是愧疚与怜悯……人家喜妹眼瞎心不瞎,早就看出了你的虚情假意,也看出了王二狗的真心实意,自然不会选你!”
张牧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不嫁我也挺好,此去长安,祸福难料,她跟着王二狗过些平淡日子起码一生平安……”
高阳又往前进了半步,踮起脚尖,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问道,“那些现在你可以说出你的真心了吗?”
张牧川咳了两声,急忙转身,说着宴会将要开始,再不加快步伐,怕是去了只能喝汤!
高阳见他仓皇逃走,气得直跺脚,咬着小虎牙骂了句胆小如鼠,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地高声喊了句,“夫君啊,你慢着点,妾身已有身孕,可不敢跑得太快呀……”
她这一嗓子犹如狮吼,震彻九霄,惊得洛河两岸行人纷纷侧目。
惊得张牧川一脚踏空,当即摔了个狗驴打滚,感受到周遭投来的异样目光,慌忙狼狈爬起,面色铁青地看向蹦跳着来到他身侧的高阳,表情僵硬道,“夫人呐!您这戏演过头了吧!”
半个时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