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足点就不公平的婚契,要叫女人如何安心去托付自己?不能生育,休掉!好淫,休掉!忌妒,休掉!生重病,休掉!抱怨多些,休掉!
引申得更透彻一些。女人是娶来生子用的,没生下一儿半女,留着何用!喜欢与丈夫亲近、夜夜翻红浪便是好淫,会亏空丈夫身子,休掉最好,然后再去娶新妇!丈夫要纳妾,妻子不能反对,反对就是忌妒,休掉最好!包别说生病了,不能操持家务的女人形同废物,当然要早早休掉,省得赔上一具棺木钱!
唉听闻制礼作乐者是周公姬旦先生,是个男人,莫怪礼制之初,事事以男人便利为先了。后来又加上班昭夫人的《女诫》、长孙皇后的《女则》来警剔女人守分自律,女人更是大气也难喘一声了。
这样的愤世嫉俗是很糟糕的吧?柳寄悠坐在竹椅上浅笑。反过来说,男人赚钱养家、保疆卫土、流血流汗,她们这些女人不事生产,除了生子之外,当真看来没什么用处哩!如果今天她亦是扶持柳家生计的人,自是可以大声说话,将男人臭骂了个灰头土脸;可惜她不是,所以种种反判的思想,只能放在心中流转,不能诉诸于言语了。
只是嫁人?她仍是抗拒。
那个"害"她令人问津的皇上,到底说来也是个"恩人"呢!没想到年轻俊逸得那般,也算得上英雄年少。即位三年,政治一片清明,以他二十当年岁,确是了不得的成就。
依她猜测--而她的猜测极少有机会出错--上个月在洛阳见到的那三名男子,其中有一名必定是当今圣上,而且就是话说得最多的那一个。
能让禁军统领燕奔大人寸步不离护卫着的人,除了皇上,不作第二人想,更何况那名"江大人"。就是当今圣上最为信任的太监江喜公公,除了皇上,还会有其他人担得起吗?
这两个人除了服侍圣上,是不会服侍别人的。恐怕连皇太后也得不到这么周到的服侍吧?
这么俊美的男人,又集天下权势于一身,莫怪会眼高于顶,让天下佳丽依附芳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他有绝对的资格去坐拥美人、享尽福,只是会爱上他的女人,就势必要含泪过一生呀!
幸好,她永远不会被看上、永远不会被宠幸,自然,也就不会有机会去领受心碎的滋味。
这是幸运。别人永不会理解。
如果情势由不得她说要与不要,她就只能顺着父兄的意思进宫去蛰伏一阵子了。何妨?就去吧,总有应对的法子让自己免于嫁人的命运。
皇宫内院虽是一只金丝樊笼,去逛上一周也不错,开开眼界以长见识。
迸人有云的,行万里路,读万卷书。
心情逐渐明朗,她起身打开书斋大门,亮晃晃的日光迎面照来。她对着门外枯立的两位女婢道:
"咱们回房休息吧,入宫之前,还有许多书要读哩!翠儿、霞儿,到里头把我挑好的书搬回我的房间。"
话完,她轻盈地步回自己的院落,留下面面相觑的俏丫鬟。
"小姐看来心情不错。"挽翠低语。
"一定是心中有了想法。"落霞也低声说着。
"但是小姐仍是不愿嫁人。"
"所以她一定是想出了不嫁人的好法子。"
同声一叹,她们进房内搬书去了。哪有人入宫在即不搜购一些饰品、宝物,偏偏要钻书堆呢?可见她把入宫当成不值重视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