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来说,吕、方两家就势弱了些,尤其是吕家,当初朝中有个昪王受圣上宠信,现在昪王一朝被罢黜,吕家也受到了影响,心里便更加不平衡了些。
方家野心也大,眼下苏家有崛起之势,和吕家合作制衡苏家,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
若是真爆出科举舞弊这事是苏家所为,不仅仅会让陈韫棠丧失入朝为官的机会,更是坑了陈家和陆家一把,尤其是以文学得名的陆家,百年清誉估计都要毁于一旦了。
不过,陆家传承至今,人脉甚广,自然也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陆夫人只小声提醒道:“这事儿原本是丰州何家做的,只不过何家现在倒台,就看圣上想要将这事栽赃给谁了。”
圣上借着废黜昪王将岳家高高架起,以后再抬昪王起来,估计也是踩着岳家来恢复爵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操作。然而,圣上给的恩赐要接着,哪怕明知道里面有坑,所以岳家接了原本邱洹灏手底下的兵权。
现在圣上想将何家做的事按在别人头上,也肯定不能直接指着圣上鼻子大骂说他随便污蔑人,而是要见招拆招。
皇权和世家之间的斗争,暂时不是陈韫棠能参与的。
陆夫人便抬头摸着她头发,温声道:“你只需在这场宴席上一鸣惊人,其余的,自然有我们去帮你打算。”
陆家名声在外,被誉为文人学子心目中的圣地,自然有他们自己造势的原因。
只要陈韫棠这次宴席上不掉链子,陆家自然有法子将她塑造成京都第一才女。
“前朝除了宋悌这样的女官,今朝还没出呢。”陆夫人眼中冒出了些许野心,“舅母很期待你们年轻姑娘,做出不一样的成就来,说不定,还能再现宋悌在世的朝堂盛世来。”
陈韫棠含笑点头。
有了陆夫人的话,她在宴席上再无保留,诗书礼乐数,凡是在宴席上比试过的,她都拿下了第一。宴席上原本那些轻视的目光,都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和忌惮。
陆夫人听闻这消息时,含笑饮茶,这才道:“韫棠这孩子自小就聪颖,只是以前少女慕艾,对这些并不看重。”
她说则说,话语中还十分不明显的踩了邱洹灏一脚。
这场宴席一过,不出一夜,陈韫棠才女的名头就传遍了京都。
陈韫棠自己是听的有些羞耻的,尤其是林仕慈来信中,一口一个小才女,她已经羞得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满京城都在等着陈韫棠的成绩,陈韫棠自己也很紧张,直到看到榜单之上,高居榜首的状元是自己的名字,她才猛然松了口气。
“女子科举虽不是前无古人,可也有万般阻挠,必须得位列榜首,才能压下一切声音。”
外祖父的话犹言在耳,眼下陈韫棠终于放下心来。
不过大概也是陆家事先造势的原因,科举舞弊这件事,倒是没有甩在陈韫棠与陈家身上,反而是甩在了丰州方家身上。
与之牵连上的,还有朝廷上一众官员。
学子们愤怒非常,祈求圣上给天下文人一个交代。圣上也恼怒非常,然而是真恼怒,还是假恼怒,这就有待斟酌了。
陈韫棠站在朝堂之上,战战兢兢当着一个背景板,只在官员们争议时,抬眸看了眼因为科举舞弊被牵连其中的官员们。
大旻王朝建国至今,除开陈、岳、陆这样前朝今朝都根深蒂固的世家,还有些攀附于大世家的小家族。
除掉一批,又有新的一批迅速成长起来,再一次成为世家的拥趸。
说到底,只铲除小家族,仅仅只是砍断了世家这样参天大树的枝丫,治标不治本。
想要彻底根除国朝的身上的烂肉,只能扳倒陈、岳、陆这样的世家大族。
不过……
陈韫棠收回了视线,圣上太着急了些。
先是对付丰州世家,抄没家财来扩充国库。
再是允许女子为官,改变官员制度,冲击多是由男子入朝为官的世家大族——官位只有这么多,女子入朝为官的数量变多,势必有男人被罢免爵位。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王朝,除开天然有家族势力支持的男人们,女人们想要官途畅达,势必要依附于当权者——就像前朝入朝为官的世家女子依附于宋悌一样。
更甚至,女子的爵位,很难一代代传承下来,不会一代代逐渐形成世家,因为这个时代是以父系血缘为纽带,袭承的父亲的爵位,而非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