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重衣却是先开口了,她很是爽朗地道:“我不必讨旁人喜欢,只要我相公喜欢我便好了。”
“……”纪承锦觉得自己再宽慰她就是犯贱。
“对了,我有一桩事想问问你,不知你方不方便?”赵重衣最会顺杆爬了,见气氛缓和起来,想着来都来了,也不急着告辞了,试探着问道。
“你问问看。”纪承锦虽生着气,但到底也知道方才是当真伤着她了,便大方地道。
“你大姑姑和那个驸马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能和我说说吗?”赵重衣问。
“你问哪个驸马,我大姑姑如今没什么驸马,倒是养了不少面首。”纪承锦挑眉。
赵重衣盯着他,“你知道我在问谁。”
“哦,你说那位周钰将军啊,他早前和我大姑姑是恩爱了好些年,不过几年前长公主府上闹过一场,那位驸马突然发疯斩下了我大姑姑一条胳膊,然后被公主府的侍卫射杀了。”纪承锦扯了扯唇角,道。
赵重衣皱了皱眉,想起了那个被杀的使臣彭知照,又问,“你知不知道彭知照和周钰生前关系如何?”
纪承锦点点头表示知道,“这在南襄不是什么秘密,彭知照与周钰私交甚好,他曾当众说过十分敬佩周钰的才能,奉他为知己。”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有传言说他曾说过周钰当驸马是明珠暗投,故而大姑姑对他有些嫌隙,不过彭知照很讨我父皇喜欢,大姑姑纵然不喜欢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奉为知己。
赵重衣又想起了那个年过半旬的、很会说话的老头,即使身份对立,也很难让人对他产生恶感的老头,很可惜,终究未能与他在水井坊喝上一杯。
如今彭知照已死,已无从知晓他手上为什么会有那么一封信,无论是周钰死前将那封信托付于他,还是他无意中得到,他都决意要让周钰将军沉冤昭雪,不让他至死都背负着通敌叛国的污名。
因为这封信,长公主要取他性命,周熙也欲杀他灭口。
在他带着那封信出使夏景,并且约见她之时,或许已经有预感自己可能此行便没有机会再回到故土了……所以才有了两手准备。
即便是死,也将信送到了她手中。
士为知己者死。
赵重衣断不能让他白死。
即便那信已经丢失,她也一定要使当年的真相大白于天下,并且救出周温然。
“多谢。”赵重衣拱了拱手,干脆利落地跑了。
纪承锦这一回没有拦她,就这么看着她毫不犹豫地走了,他盯着她的背影大步走远,很快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他面无表情地轻嗤一声,低声嘟囔道:“还真是无情呢。”
赵重衣刚走出典客署,便看到了在外头等着她的赵南秋。
看到赵重衣出来,赵南秋起身走上前,“小九有事先回去了,让我出来寻你。”
赵重衣这才想起来自己早上听闻周温然被抓就匆匆跑了出来,也没同小九交待一声,想想小九的脾气,顿时有点头皮发麻,正想着,便发觉南秋的神色有些奇怪,南秋和小九不一样,脸上向来藏不住事儿,只是见她并不主动开口,赵重衣便明白这事儿不大方便在外头讲,便对南秋点了点头,道:“我早上出来得急,没有同小九说明白,再不回去她怕是要生气了。”
两人便匆匆回到了将军府。
一进门,赵南秋才低声道:“我昨夜宿在归雁楼,早上醒了酒准备回来的时候,在归雁楼后巷捡到了孙修成。”
“捡到?”赵重衣看了她一眼。
赵南秋点点头,“伤得不轻,我差点以为他死了,摸了摸还有气便带回来了,我出去寻你的时候小九正给他医治,不知道这会儿如何了。”
正说着,沈九走了出来。
“如何?”赵重衣问道。
“暂是死不了,只是不知道何时能醒。”沈九道,说完,看了赵重衣一眼,“周温然怎么样了?”
“移交刑部了。”赵重衣道。
赵南秋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竟然就这么束手就擒了?”赵南秋一脸的不敢置信,那狗东西虽然看起来嚣张跋扈不近人情,但却一肚子心眼,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着了道?
“我让人去打探了,说是他的身世被人翻了出来,他当了那么久的天骑阁主,竟然鲜有人知道他是当年周家长房那位周钰将军的儿子。”沈九面露讥诮之色,“可见那位周宰相也不是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重视手足之情。”
“他给陛下办事,他的身世陛下应该是知道的啊,仅凭他是周钰将军的儿子,怎么就能给他判罪了?”赵南秋还是不大明白。
“周钰将军当年遭人陷害,被阵前下毒,失忆之后成了南襄长公主的驸马,和长公主有个儿子叫郑子昂,这个郑子昂就在东篱镇,如今被找出来带回了京城。”赵重衣顿了一下,“负责这桩案子的是前朝降臣孙礼,就是当初判了前朝周钰将军通敌叛国的那个孙礼,现在已经升任刑部侍郎了。”
沈九蹙了蹙眉,“竟是那个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