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九打开书信看了一眼,立刻将书信收了起来,贴身藏好。
归雁楼内,舒家一家人已是忧心如焚,他们已经住了好几日,归雁楼里吃住都贵得离谱,身上带的盘缠早已经用尽了,如今用的……是赵重衣顶着舒小满的名义出嫁之日,留在房中妆匣里的银票。
他们本不准备用这笔钱的……
舒泽兰打听过关于赵重衣的事,知道这座归雁楼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才执意在此落脚,明明知道她并不想见他们,他却依然还想着能够见她一面……因为他们实在走投无路了。
舒母抹着眼泪道:“要不我去跪在将军府门口求求她,求求她救救小满……”
“你这是请求,还是威逼?”一旁,本来正在读书的舒天冬忽然开口道。
舒母一愣。
“天冬,你怎么跟娘说话的。”舒父眉头一皱,斥道。
舒天冬撇开头,没有再说什么。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越发的凝滞起来,舒半夏躲在一旁头都不敢抬。
在这样一片凝滞的气氛中,舒泽兰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舒母忙问。
“今日刑部要审周温然,我去看看。”舒泽兰道,见舒母眉头皱了起来,只得解释道:“周温然就是如玉……可能会在那里看到她。”
舒母一听,忙催他,“快去快去,好好求一求她。”
这架势,若赵重衣不肯相帮,势必要成仇了。
可是……就如天冬所说,如今这到底是请求,还是威逼呢?
舒泽兰心情有些复杂地走出了归雁楼,并没有注意到一旁正坐在柜台里喝茶的胖老头正盯着他的背影。
这胖老头,正是大厨老赵。
“啧,家底还挺厚实嘛。”老赵颇有些阴阳怪气地道,说着,又扭头看了旁边老神在在的邱掌柜一眼,打趣道:“老邱,你平时不总是说做生意最要紧的就是诚信,怎么就能把一个下房卖出了比上房还要贵一倍的价格?”
那价格,可是连他听了都要倒吸一口凉气的。
邱掌柜喝了一口茶,又吹了吹茶叶,才慢吞吞地道:“沈姑娘说了,舒家人欠着将军的,尽管宰,不必客气。”
老赵也只是为了取笑这平日里总是一本正经的家伙一句,完全没有要替舒家抱打不平的意思,听了这话,只关心一件事,“要是他们付不起房钱了呢?”
“那便赶出去吧。”
老赵“嘶”了一声,点头道:“有道理,这样贵的房钱,还非住咱归雁楼不可,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见将军呢。”
“那位舒公子已经找我不着痕迹地打探过数次了。“邱掌柜低头吹了吹杯子里的茶叶,“听说是妹妹失踪了,可能是被某个权贵掳走了,要找将军帮忙呢。”
“不过这件事,将军到底知不知道啊?”老赵想了想,又问。
“将军心软,我们这些当人属下的,只能心硬些了。”邱掌柜淡笑一声,回答。
这么回答的时候,他半边脸在阳光下,半边脸在阴影处,缺失的半边臂膀空荡荡的,一阵风吹过,袖子便轻飘飘的扬了起来,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掌柜的脸上透出了几许冷硬的肃杀之意……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让人意识到这个平日里总是和和气气的掌柜,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