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羽林险些将她当成死的,触了触鼻息,才命医者来。
天亮的澄了,阳光洒下来乌云尽散,碧空万里无尘,一群麻雀停在了瓦檐上,想是嫌血腥味太重,啾啾了两声又飞走了。
醒来已是两日后,手臂绑着石膏,肿的没有知觉,伤得比前世重。
温氏端来汤羹喂她,哭说:“幸好我儿机敏,咱们娘们才逃了一条命。”
她撑起身子忙问家中,温氏谆谆说了许多,定柔的头还发昏的很,复又躺下,她这一趟重生到底还是有作用的,结局虽然没变,但是人数少了一半,死了几百人,十五因为和母亲早早躲进了西院,没有目睹那些血淋淋的场景,所以并未被惊吓到。三叔仍被腰斩了,各院乱起来的时候无人顾及他,等找到已化成焦尸,几房表兄姊妹折了不少,父亲从道观回来见到这场景,吐血了,现下抬回来书房,也将将醒转,四哥带伤陪着。
定柔又忙问被送回母家的尹氏。
温氏面上总算有了两分喜色,道:“前夜临盆了,有些难产,生了一夜才下来,幸好带了经验老成的稳婆,唉,可惜是个丫头,你四哥高兴的,吃饭都傻笑,家中一下去了那么多人,这孩子也算来的正是时候,添口了,你父亲说这孩子有福缘的,偏巧躲过了这一劫。”
定柔泪水溢出了眼角,滑落耳边,欣慰的泪。
等尹氏坐完月子归家,阖府已接了圣旨,热火朝天地忙着收拾箱笼行礼,门外停着百十辆辎重大车,两边全是执着蛇矛长戟的官军。明着是升迁,实则阶下囚。
定柔的伤也好了许多,迫不及待抱过新出生的小侄女,粉雕玉琢的一团,亲着吻着赠了个亲手刻的玉锁,因出生在七夕后,取名巧儿。
那一日旌旗蔽日,仪仗长队绵延数十里望不到头,定柔掀开车窗布帘望着被无数华盖幡旗簇拥的皇舆车,时隐时现。
前世,她决定放下了。
到京已是冬天。
没几日父亲便声泪俱下地向她说了家中的处境,池鱼幕燕,悬剑于顶,宫中明年开春大选,只有她委身了皇帝,成为宠妃,皇帝对慕容家生了怜悯,这把刀或许才能挪开。
定柔没有反抗,垂颔沉思良久,答应了。
她的灵魂经历了一世沧桑,不是那个懵懂天真的小姑娘了,心中自然有自己的盘算。
皇宫,还是走一遭。
若他当真仍是有眼无瞳,去宠幸那徐相宜,她便对他再无留恋,这一趟,就当彻底绝了自己的妄念。
她知道师傅的一味药方,做成药丸,藏于夹袖,等到殿选那日服下,她便会起一身的风疹疙瘩,与烈性病症状相似,实则对身体并无害,只要停了药用益母草水泡浴,不过几日就能恢复。
其二,这一条若行不通,皇帝为制衡淮南军仍将她朱笔勾选的话,她便忍过那韶华馆的日子,然后循着前世去太妃身边,伺机接近太后。
她记得给恩济书院童子们缝纫学子服的时候,太后是喜爱上了她的。
然后籍着太后一步步往尚工局走,那里是向往的地方,师姑教授的女红不会枉费了。
昭明哥哥,她是不会再嫁的。
她有了新的目标,这一世不如混个女尚书,授宫官敕,师傅她当年可是名满京州的扫眉才子啊,不肖徒儿前世为情所累负了您,今生怎能再丢人了!
把妙真观珍藏那些典籍发扬于世,为师傅著书立传。
一生无羁无绊,也算乐的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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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华如倾倒了水银缸子,草丛里虫鸣啁啁,池上几声蛙鸣,给寂静的夜和鸣出一曲独有的光景。
廊阁里,一对人儿影成双,她横躺在火炉般的怀抱,枕着一只手臂,男人坐靠围栏,一只纤纤柔荑和一只修长的手相贴,摩挲着,她仰望一弯朗月,那捣药的人和玉兔似近在咫尺,指尖相握,好像抓了一把月光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