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泽脚步一顿,神色疑惑:“吴老?”
吴老压低声音问:“吵架了?”
“……”楚泽转回头:“没有。”
“都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我再老糊涂,也不至于这都看不懂。”吴老笑笑:“年轻人吵吵架,调剂调剂生活也不错。只不过现在我不用给你摸脉,都知道你肝气不疏,再严重些肝郁化火,身体就该出些小毛病了。”
楚泽并不想聊这个事,说:“吴老……”
“你看,明明是对方的错,最后却让自己的身体出问题,这不划算。”吴老笑呵呵地说:“要我说啊,不痛快就吵出来,哪怕打他骂他呢?对方难受了,那也是他活该。年纪轻轻的,别为了体面伤了身体。”
楚泽沉默片刻,笑了笑:“您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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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以后整个公司都是你的,你不好好给我学怎么管理公司,只知道和那帮兔崽子们厮混!不学无术的东西,跟你爸一样没出息!在小黑屋里给我好好反省,两天不许吃饭!”
老人带着怒气的声音消失,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关门声,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时间缓缓流过,每一秒都漫长如一个世纪。饥饿、干渴、恐惧仿佛幻化成了无数触手,将他往未知的深渊拉去。
下一秒,光线突然亮的刺眼。他坐在精致奢华的复古长餐桌上,手中精致的银刀叉反射出自己青涩的少年人的脸庞。旁边的老人目光厌恶地扫过其他几个孩子低垂的脑袋,训斥道:“一个比一个没出息!都和禹儿学学!”
老人说完转过头,变脸一样对他露出个慈祥的笑容:“禹儿,这次做的不错,不愧是我的孙子!好好做,以后公司就是你的了。”
老人温和的目光和兄弟们怨恨的目光一同落在他身上,他沉默着拿起刀叉,姿态优雅地切开牛排,宛如一个颇有城府的高位者。老人满意的看着他点点头,而他却只觉得恶心,恶心地想吐出来。
再下一秒,他的身形陡然拉长,早已经独当一面的他将新公司的注册文件摔在老人面前,冷冷地说:“以后我和你、和你的公司,再没有半点关系。”
老人眼中的怒火喷射而出,在他转身离去的时候又冷笑起来:“宿元禹,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把自己的公司经营起来靠的是什么?是这些年我教给你的能耐!我告诉你!你是我的孙子!你是我最成功的的作品!不管你有多恨我,这些早就变成了你身体里的一部分!你改变不了!哈哈哈,你改变不了!”
走出大门的他脚步微微发软,胸腔里一团火烧的他心脏都在疼。守在外面的闻珂一把扶住他,神色焦急:“老大,新公司是我们一手建起来的,和老宿总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听他的!”
他微微闭眼,胸腔里的火越烧越烈,烧的他头都晕乎乎的。我是谁?他想。
我是谁?我是谁?把这一切他厌恶的东西从血液里抽离出去,我是谁?
月光倾泻而下,在屋顶洒下一层银霜。
他身体又骤然缩小,手里握着那把丑了吧唧的大宝剑,旁白白白胖胖的小楚泽抱着糖罐,悠闲地晃悠着小短腿,奶声奶气地问:“小宿哥哥,你说月亮是什么味道的呀?”
对,我是小泽的小宿哥哥啊。
他突然心里安定下来,没有意识地说:“薄荷吧?白白的,看着就凉。”
“薄荷味有点辣,不好吃。”小楚泽咬了一口橘子软糖,“芥末也辣,但是芥末好吃!”
“芥末……”
“宿元禹!你个小兔崽子又带小泽上房顶!你给我下来!”
宿元禹骤然惊醒。
月光从窗户投射进来,夜凉如水,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哦,他还在游戏里,在那个充满丧尸的末世。
宿元禹拍了拍脸,发现自己的嘴角居然是上翘的。他坐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可是,小泽的小宿哥哥又是谁呢?
十五年过去了,他该是什么样子?他该是个怎样的人?
是个警察?建筑师?还是和小泽一起去学了医,陪着他一起搞研究?
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连十五年后的小泽喜欢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宿元禹叹口气,闭上眼睛向后一倒,任由自己砸回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