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能回头……!
路见秋来不及回头看,一口气跑到了街上,又顺着青石板路往外跑,等回过神来,已经跑出了镇子。
从镇子外往里看去,最中心的某处冒着火光,成簇的黑烟往外呼呼地冒。那破庙果真烧了起来,那几个小孩也不知有没有事。
他夹着尾巴,几步窜进了密林深处。
他在林子里流浪了两日,先是趁着晴天到河里洗了个澡,又在阳光下晒干了身上的皮毛,下午的时候就四处乱逛,找找能治伤的草药,和能饱腹的野果。
他分明记得他先前只是在苍蘅派中的卧房睡着的,怎么一醒来,就在这个古怪的地方?
是在做梦?
但是他很快便反驳了自己,他被打得实在太疼了,半点都不像是在做梦。
几日下来,他身上的伤口好了许多。他在密林深处寻了个还算隐蔽的山洞,捡了许多干树叶铺着,对付两日。
起先他还感觉一切都好,但第三日,他忽然就浑身发起热来,他原以为是着凉了,但一连吞了几棵去热的药草也不见有什么用。
还是很难受。
他开始想念他的温柔师兄,想念面冷心热的江邃,倘若这是在苍蘅派,他们一定舍不得让他吃一点苦。
被几人拳打脚踢了一阵,又狠狠挨了一顿饿,路见秋现在觉得,哪怕不得不在两位师兄之间周旋,能吃饱饭也是极好的。
他这么没骨气地想着,渐渐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路见秋出现在一辆粗糙的马车里。
他一瞬间以为回到了沈今潮身边,下意识唤了一句:“师兄……”
“师兄?什么师兄?”一个小少年可以压低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的额头被摸了摸,“还没退热吗?”
他怎么会说话了?
路见秋强撑着坐起身来,看看自己蜡黄瘦削的手臂,喃喃:“变回来了?”
“什么变回来了?你是个傻子?”
他终于看向那说话的小少年:“你在说什么?”
小少年缩在镣铐里的手指了指自己:“我叫四黑,你叫什么名字?”
“四黑?我叫……”路见秋顿了一下,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我叫沈今潮。”
为何又是沈今潮?
沈今潮,白狐;沈今潮,白狐。
难怪他总是觉得自己变成的白狐很是眼熟,仔细想来,他似乎在苍蘅派时也见过一只。
他就说了,门派中明明禁养,又怎么会忽然出现一只白狐。
这么说来,师兄是狐妖?
四黑是真的很黑,他笑起来的时候,一口白牙亮得发光:“真好听的名字,我都不认识这几个字。哦,你肯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这是人牙子的马车,方才他们在山洞里发现了你,就把你一起绑了起来,打算把你和我们一起带到集市上卖。”
“这是何意?”
路见秋活了许多年,却完全不知道“人牙子”是何意。
“就是卖人的人牙子呀,就像卖鸡卖鸭卖猪那样。我家太穷了,为了给弟弟一口吃的,我就把自己卖给了人牙子。家里养不起太多孩子,倘若我走运被卖进了有钱人家,那可真是享福了。”
他完全不理解给旁人当牛做马才能讨一口吃的,这算什么福气,但也没有打击四黑。
他道:“我没打算把自己卖给人牙子。”
他环顾一周,发现除了自己和四黑,马车里还有五个被五花大绑的小孩,男女皆有,都是瘦骨嶙峋可怜兮兮的。
“哦。”四黑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为什么不啊?至少能吃饱饭呢。”
“别吵吵,想吃鞭子了?”
他话音刚落,马车旁边的铁栏杆便被敲得乒乓作响,一道浑厚的成年男子的吆喝声便响了起来。
路见秋这才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马车,这是一辆简陋的囚车,不过是周围挂了块布。
四黑很快闭上了嘴,路见秋被囚车晃得想吐,也不想说话,其他几个小孩哭的哭,睡的睡,一时没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