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很好,慢慢一桌子的公文,他今天剩下的时间有活干了。直到残月挂枝,他们的活才算勉强干完。
钟幸感觉自己人快没了,眯着眼瘫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想说。就连向来不在他人面前放松的江朝也罕见地靠在椅子上,左右手互相交换给对方按着放松。
真的是从午时一直批到酉时,连着批了三个时辰。钟幸瘫了一会儿逐渐缓过神来,他闭着眼睛问江朝:“今日京兆府的事儿怎么这样多?我见着有些也不是京兆府管的事啊。”
“西南王要等国宴之后才回川坨,他不是负责压运户部批给川坨的那笔银子吗?但是要等的时间太久了,他前几日给内阁递了折子,要他的亲信来先将银子运会川坨。毕竟国宴还有一个多月才到,可那样就太晚了,川坨那边的堤坝等不了那么久。”江朝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有些气喘,直接将茶碗里的茶水一口喝干。
“皇帝一定是给批了。”钟幸睁开眼睛,将自己撑着坐正,有些不解地问,“那你说这和我们京兆府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看那些各种折子都是向户部要钱的账单啊。”
“国宴啊。”江朝的声音有些哑,“礼部最近有三个官员被革职了,谁给抓的?我们京兆府抓的。礼部尚书现在不敢单干采办了,怕自己下面的官又有控制不住自己的,到时候礼部就剩他一个人了,他说他受不住。”
“所以就把采办的活儿撂到我们头上了?我们不要办案了?”
“那倒也不是,我们负责统计账簿,清查有没有黑账。采办还是宫里和礼部一起办,到底还是他们的老本行,我们哪里做得来。”江朝清了清嗓子,“你批账单前准备和我说什么?”
江朝还记得钟幸的小动作,那也是他为什么抓完人还没回来的原因。
“这个啊——”钟幸把三角鹿的碎片拿出来放在手里盘,“好消息是我得了些消息知道如何除去三角鹿的怨气了。”
江朝知道绝不可能只有好消息,他本来在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没想到钟幸说的话让情况更坏了。
钟幸:“坏消息是我们里头有人是叛徒,那人是墨黛。”
--------------------
江朝面无表情:“我本想能有多不可思议,果真是不可思议极了。”
钟幸赞同地点点头:“到底三角鹿那儿要杀的是少青,墨黛好不容易救活的心上人,哪里能够说杀就杀,说死就死。这谁都接受不了。”
“那墨黛跑了吗?”
“还没有,毕竟她是给付推当暗卫首领的,和我们见不见面都没必要。”钟幸懒洋洋地回答,“付推又不会不要她,她多厉害一人啊。”
墨黛实力的确超群,暗卫有不服她管教的,她直接和那人打一架,按她的话来说就是赢了自然就听话了。这么些年过去了,付推暗卫那里都快成了墨黛一言堂,付推怎么可能会不要她,他根本不敢不要。
江朝沉默片刻最终道:“你要去杀陈少青吗?”
“当然,我不杀还有谁能杀。”钟幸叹了口气,语气无限惋惜,“所以说啊,有的东西真的不能强留,比起现在大家都难过,不如让她死在那场屠杀里。”
窗外树影婆娑,四处无风,人声喧哗。有一道无风而起的风穿过熙攘人群,穿出了京兆府。
“少主,我们接下来当如何做?”声音嘶哑的中年人轻声问正忙着摘梅的青年,他长身玉立站在一片红梅里,被冻的微红的手从袖袍里伸出,指间微微用力,一支梅花便落在他手中。
他端详着手里的红梅漫不经心地问道:“裴侯爷那边谈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