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合子的身影骤然消失,再出现时已在江荼身后。“曜暄,你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化鹤——”他话音未落,领子便被用力揪住,江荼一拳捣在他心口,尔后手臂重重一顶,道合子连一声怒骂都来不及出口,就察觉眼前的地面拖远又极速逼近,被江荼狠狠一把摔在地上。道合子闷哼一声:“曜…”江荼一个转身,向下一跪,膝盖已经压在他胸口,无情的柳叶眼施舍般垂下,绽放出一个微笑:“你忘了,我的体术,亦是当世无双。”这句话换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显得自吹自擂,唯独江荼,人们会觉得他自傲,却不会认为他自大。道合子的胸口被一拳砸出个坑,诡异地凹陷下去,怪诞而非人。他仰面躺倒在地:“…你想?”“首先,”江荼驱使无相鞭将八卦盘从道合子掌心抽走,无相鞭收紧,将八卦盘碾碎,“停下这个。”明暗交替暂歇,手臂停止攻击,叶淮得以喘一口气,缓步向江荼走来。道合子眼眸上转,状似翻了个白眼。江荼道:“道合子,你既看到真相,甘愿蒙蔽视听,那就沉默到底,不要拦我。”道合子扯了扯唇角:“你要的可是我灵墟的灵脉。”江荼点头:“来不及了。你身为灵墟首座,难道不知灵墟的状况?”道合子眨眨眼:“曜暄,灵墟可以托付给你么?”江荼冷冷一笑:“不可以也得可以。”道合子慨叹一声:“是啊,除了你,我还能托付谁?”眼看着谈拢。道合子忽然暴起,掌心寒芒一闪,向着江荼太阳穴刺去。江荼迅速抬手一截,手掌于半空攥住他的,肩膀一锁,道合子不善体术,在江荼面前难以再进半分。下一瞬,长剑没入道合子身躯,叶淮自后一剑刺入,双眸杀意四散,看见江荼时又迅速变得温顺:“师尊…”“我没事。”江荼宽慰他,手掌一松,道合子的尸体化作血水融化。叶淮好像松了口气,又有些不解:“他为何…”不等他把话问完,头顶上方,又开始有黏腻声音响起。江荼面色一冷,一把抓住叶淮手腕:“灵墟山至今,至少有五任首座,我们没时间和他们浪费。”道合子毫无疑问是最强,但其他首座也不会弱,他们落入化鹤地已经几个时辰,地底空气不佳,只觉得肺腑闷堵至极。况且叶淮,本就没有恢复好,再让他打打杀杀的,江荼都怕他失控,把自己摁在地上又舔又咬。话语间,头顶滴落的血水已经组成人形,江荼心中一急,偏偏叶淮的脚步竟然慢了下来。下一瞬,江荼感到身体一轻。他猛然身体悬空,落入叶淮的臂弯里,突然对师尊动手动脚的麒麟低下头,金眸亮晶晶的:“师尊,我带你飞。”江荼刚想说,你在这逼仄地方,有什么好飞,叶淮的颈侧便膨开细密绒毛,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他们身后,孕育出人形的灵墟首座“路阳”,丢出数枚巴掌大的八卦盘,朝他们追击而来。可惜追不上半兽化的叶淮。叶淮的“飞”更像是暴力突进,八卦盘在他们身边呼啸,血水滴在叶淮身上脸上,唯独滴不到江荼。叶淮喉间溢出一声麒麟低吼,在即将撞上墙壁的刹那侧过身,借着惯性,用肩膀将血肉墙壁凿出一个洞!江荼目瞪口呆,相当佩服叶淮把自己当人肉破壁机的魄力。他已经不记得他们把化鹤之地凿了几个洞,但这次尤其暴力,却没听到路阳的怒骂。对江荼而言,并不是个好消息。叶淮忽然急急停下。
八卦盘追了出来,江荼问:“怎么了?”叶淮只道:“师尊,抱紧我。”江荼依言搂紧叶淮的脖颈。叶淮托着他腰与腿的手,用力到用箍着形容更加合适,江荼的主动似乎让他颇为喜悦,在如此紧张的关头,竟然分出心思低头亲了亲江荼的鼻尖。江荼拍拍他:“动。”叶淮点点头,向前迈出一步——他们飞速坠落下去,而两枚八卦盘就擦着他们的头顶掠过。江荼这才明白叶淮让他“搂紧”的意图。前方不再有路,而是深渊。地底之下,还有地底。叶淮唤来骨剑,无视了地心引力的影响,在坠落过程中稳稳踩上剑身。此刻他其实可以将江荼放下,但不知是忘了还是不肯,叶淮依旧紧紧搂着江荼,驱策骨剑下沉。江荼也没提醒,毕竟麒麟的柔软胸脯比之坚硬寒铁,还是要舒服不少。深渊下,是颜色更为深黑的血肉。像发酵后泡久了的酒,或是腐烂在路边的肉。地面依旧是湿黏的,脚掌踩上去,还有黑红血液溢出,像无意识踩烂一团血泡,脏污了叶淮的长靴。叶淮更不愿将江荼放下了:“师尊,地上好脏。”江荼垂眸,发现脚踝上搭着什么又青又红的东西,竟然是叶淮的尾巴尖。“嗯?”叶淮面不改色:“师尊,我不想尾巴碰到地面。”“…”江荼伸手摸了摸脚踝上的尾巴,蓬松的,确实不该染上血污。他不再纠结姿势,在叶淮怀中,目光巡视一圈。深黑的血肉中,隐有惨白颜色。叶淮用捡挑开覆盖在惨白上的血肉,一具鹤的骸骨就这么血淋淋暴露在二人眼前。这鹤,身形宽广,羽翼极长,甚至比灵墟山的神鹤体积还要更加庞大,此刻它的头颅高仰着,似乎有期冀的目光,正对着上方高高的天空。然而事实是,除了头颅,它身体的其余骨骼,碎尽。生长在天空的鹤,永远无法再振翅飞翔。何其残忍的死法。赤红荼蘼将鹤的骸骨包裹起,柔软的花落在折断的骨骼间,也替它隔绝污浊的血肉。江荼道:“继续前进吧。”他们一路向前,周遭,鹤的骸骨越来越多,几乎每走几步,就有一只粉身碎骨的鹤,扬起不甘的脖颈,向着天空嘶鸣。它们不再只是骸骨,随着不断深入前进,其中有一些,还能看到腐烂的皮肉;再向前,间或出现鹤完整的躯体,仿佛还有余温。江荼隐隐意识到什么,手掌本能掐紧,却因为揽着叶淮,而掐入叶淮的肌肉。叶淮吃痛,乐在其中似的:“师尊,没有人来攻击我们。”他们一路被追击,落入这明显更加危险的深渊深处,反倒一派祥和。江荼正要回话,叶淮的麒麟耳忽地竖起:“师尊,前面有声音。人…的呻吟。”江荼从叶淮怀中跳下地,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