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短的记忆中,荆白只有白恒一这一个支点,白恒一知道的事情却不能完全和他交底,当然会让他没有安全感。
虽然出副本之后,他会想起一切,但这几天的茫然失措也是真实的。白恒一自知无法弥补,就想尽力把回忆装点得更漂亮一些。
白恒一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爱人,但对他来说,爱一个人很简单,就是让他高兴,自己也会感到同样的欢欣。
爱是常怀欢喜。
走到门口时,他已经想得很清楚,打定主意,无论今晚荆白再说什么,他都照单全收,绝不再发火。体现在脸上,就是一种很安定的平静。
表情控制上,两个人都是高手,荆白看不出白恒一在想什么,白恒一同样也看不出荆白的。
他只瞧荆白独自站在暗处,等他开了灯,还怔怔地不肯上前。
难道还在生气?
白恒一心里有些纳闷。他们以前从未冷战过,但以他对荆白的了解,过去这么长时间,再大的气也该平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眼见着天都快黑透了,荆白依然没有进屋的意思。
白恒一不得不叹了口气。他走出房间,走向荆白,硬把他拉进屋内暖光的照射范围,说:“非要站着,也回屋再说吧?”
他声线放轻了,听上去语气温柔和煦,手上力气却不小,一路将荆白推进房门里。自己却毫不留恋,扭头往外走。
荆白这时已经回过神来,心里一惊,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道:“你去哪儿?”
他这一下拉得巧妙,白恒一半个身子已经迈进灰暗的庭院中,手臂却被他抓住,只得回头解释:“我去院子里摘点新鲜的菜,好做晚饭。天都黑了,你还不饿?”
荆白一路上心事重重,累了一天,也没想起吃饭这回事,被他一提醒,才想起自己上一顿还是在周杰森家用的。
他恍然的神色让白恒一意识到他方才只是在出神,不是余怒未消,心下更定,便把袖子轻轻抽出来,若无其事地笑道:“快进去吧,今晚给你做点好吃的。”
荆白对口腹之欲并不看重,想到明天还要应付神像,更不愿意他折腾这些费功夫的事,就道:“随便煮个什么就好……”
白恒一是纸人,不需要吃东西。他要是不想做饭,荆白自己拿厨房的土豆白水一煮也能果腹。就算不会做饭,以他的动手能力,总不至于把厨房烧了。
前两天白恒一眼盲时,荆白怕他不方便,甚至自己提出来过。白恒一却不让他帮忙,只要有时间做饭,就从来不肯随意敷衍。
果然,这次白恒一也不肯听他的。荆白就见他挥了挥手,走进黑沉沉的院子里,头也不回地说:“你别管了。”
他做饭时也不要荆白进来帮忙,哪怕前两天失明时也不愿意。只说厨房就这么大,两个人腾挪不开,荆白要是实在爱看就站外面。
荆白就一直站在外面。他那时候只觉得,白恒一虽然看不见,但或许因为对厨房熟悉,大部分时候行动自然,做菜做饭几乎不怎么影响。甚至一度以为视力的缺陷对白恒一影响没那么大,今日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原本的慢条斯理有条不紊,其实已经是他不能视物受影响的结果。完整版本的白恒一干什么都非常干净利索,动作极快,哪怕同时做着几件事,也能安排得恰到好处,一点不显得忙乱。
荆白站在厨房外,一言不发,只用目光默默描绘他的身影。表面上古井不波,心里却乱糟糟的。
他一路走回来都是如此,面上只管冷淡平静,心里却天南海北地想了不少事。
有些关于明天的计划,有些关于木盒里的东西,最多的,当然就是白恒一情急之下说的半句话。
除非得到白恒一的亲口确认,否则一切都只能停留在猜测。
可是,他今天已经让白恒一伤心过了。
坚固的理智横亘在他的大脑里,告诉他这其中一定有蹊跷,而且只有白恒一知道。
可是荆白不得不承认……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问了。如果知道这会让白恒一难过,无论直白还是委婉,无论怎么设计,都只是在挖空心思伤害他而已。
人只要活着,就总有自己的欲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