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小失误无伤大雅,只是对荆白来说非常少见。白恒一本来是想笑的,但等真看到罗意真正的样子,他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虽然罗意目前看着能够正常说话,但他腿的样子,瞧着的确是不容乐观。
那两条腿被踩得非常严重,像是被抽干了空气,又像是被拧到极致的纸棍,紧缩在一起,干瘪发皱。
比起相对完整的上半身,他的双腿似乎被这些纸人有意针对了。
这些东西不希望他追上真正的陈三娘。
他正出神地思考,眼前忽然伸过一只洁净修长的手臂。
白恒一看着那只手,愣了一下,荆白已经一把把他空着的手抓了过来,侧头示意他按之前的模式继续。
白恒一怕他不方便,动了动自己的右肩,也就是荆白扛着罗意的那边肩膀,用口型问:“能行?”
荆白点头,神色看起来亦很轻松,眼神中流露出催促的意思。
白恒一想起荆白把罗意薅起来的样子,应该不至于是在逞强,只好点了点头,重新把眼睛闭上,继续追寻陈三娘的歌声。
荆白见他听了,才算松了口气。他确实没觉得吃力。
罗意方才躺在地上的时候试图反抗,被他扛起来之后倒安静了,应该是怕耽误他和白恒一的进度。
他体重轻,现在十分配合的情况下,并不影响荆白走路,因此两个人的速度并没有放慢。白恒一也能放下心来,专心听陈三娘那边的动静。
此时又往前进了一个阶段,赵二郎已经出现了,这时正说到两人热恋期十分恩爱,“观花赏月情浓煞,天降横祸买卖砸”。
方才荆白去捞罗意的前后,陈三娘正唱到她和赵二郎相逢,两人情投意合,合伙做生意。她是寡妇身份,只能与赵二郎地下来往。
这赵二郎也不算什么正经人,找了个门路,竟然是放印子钱。陈三娘投了几次,觉得颇有些赚头,想挣笔大的,就投了自己的家当,又找梅老五借,许他一半的利钱。
梅老五想着是个赚钱生意,心一横,掏出自己全副家当,又盗用了赵员外给他采买的公款,寻思到期还上,也无大碍。
开头倒是收了些利钱,可惜这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生意。等那放印子钱的上家坏了事,官府一查抄,门人都做鸟兽散,别提收利息,本也赔了个精光。
三个人都陷入了穷途末路,才出了那样的事。现在从陈三娘的角度,讲述了前情和事件的真相。后面发生了什么,不必唱,白恒一也知道了。
已经开始讲案情,他们的时间恐怕不多了。好在他们现在离目标也更近了。
有白恒一听着,荆白的心思早不放在唱词上。他的眼睛负责找人,没拉着白恒一的那只手则负责简单粗暴地搡开身边的纸人,进一步加速它们变成纸屑的过程。
从两人按老模式重新分工以后,哪怕荆白重心并没放在听曲上,也明显感觉到白恒一的策略奏效了。
声音的距离似乎一直在越变越近,随着不停歇的脚步,唱曲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到现在,他觉得陈三娘应该就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留心听声音的话,简直和刚才躲在祭台背后时听着差不多近,顶多隔着几丈远。
也可能是因为她正在斥骂梅老五,因此声音格外响亮清楚。
“梅老五好生不要脸,怎好意思找我去与赵员外求宽限!赵员外六十又有三,叫我与他、他他他这老匹夫,寡女孤男在一间,我不信他有好心安!”
白恒一听得直皱眉,不料其中还有这层曲折。难怪赵二郎大发雷霆,打断了梅老五的腿。
荆白只把听的任务交给白恒一,就真做到了心无旁骛,只管找人。罗意指出陈三娘穿了粉色上衣,有了这个信息,他就只顾着用目光搜寻那点特别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