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彤脸上还能绷住表情,强作镇定,眼神却有些游移。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觉得喉咙发干,只得先清了清嗓子。
白恒一冲着季彤,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先别急着说话,等着大汉先说台词。
结合大汉们的动作,这里肯定是致歉的剧情。毕竟季彤受了冤屈,还被绑在门板上白打了四把叉,险些送了小命。如果对此毫无解释,直接翻篇,剧情上也是圆不过去的。
就像之前自述的“时间静止”,这些纸人同样要受戏剧逻辑的束缚,哪怕这对他们是不利的。
这样看的话……除了道歉,纸人们说不定还得给些补偿。
就像昨天他在棺材里,半梦半醒间听到童女唱的歌谣一样,季彤应该也可以在纸人处获取奖励……或者信息。
季彤看见了,心里有了数,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纸人们等了数息,未听见她言语,连请他们起来也不曾,为首的大汉便沉声道:“这位姑娘,因陈三娘逃窜已久,我等抓捕心切,忙中出错,实非存心冒犯。当然,把你当作陈三娘打飞叉实属不该,望你见谅则个!”
季彤便抱起胳膊,皱眉道:“我受了这样大的罪,你等轻飘飘道个歉,便要就此揭过吗?”
荆白和白恒一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目中露出笑意。
季彤一直很擅长讨价还价,稍一暗示,她就上道了,连说话都能照几个大汉的腔调模仿过来。
大汉闻她此言,抱拳道:“确实是我等诚意不够。”
他沉吟片刻,忽然转头看向一旁巨大的门板。
季彤现在一看见那个门板,就觉得自己脖子凉凉的,见几个纸人跟着他齐刷刷地侧头去看,紧张得心都提了起来。
她定了定神,才听得大汉道:“这块木板就是我们做错事的证据,每当看到一次,我们都应该反思己过。”
季彤虽不知他说这话什么意思,但总得摆出个态度,便挺直腰背,面无表情地道:“那是自然。”
大汉便指着木板道:“我们错钉了四把钢叉在上面,是为不该。当着神明的面,现便让他们四人去将木板上的钢叉拔下。若有一把拔不下来,便是神明的意思,让这打飞叉之刑从此废除,只留我手中这一把,作神明审判后处刑之用。”
季彤敛目细思,这钢叉如此锋利,能不打肯定是不打对他们更有利。
她看了一眼荆白,荆白也微微点头。她底气就更足了,扬声道:“那要是四把都拔下来了呢?”
大汉看了一眼神像,语气诚恳地道:“若都能拔下,便是神明要保留打飞叉的传统,不容我等违背。”
这要不是还在演,甚至是即兴演出,季彤真想翻他个大白眼。什么流氓逻辑,那她这几叉白给打了呗?
不能影响戏的收尾,但能争取的还是要尽量为自己阵营争取。
季彤咬了咬牙,在观众看不到的地方狠掐了自己一把,硬挤出两滴眼泪来,嘤嘤哭泣道:“唉,真是如此,那就只能怪我命苦了!”
她作势擦了擦眼泪,声音还带着哭腔,凄凄惨惨地道:“我这次还好,有人搭救,只愿以后都别有人跟我似的倒霉受屈,白挨几飞叉!”
她是实实在在吃了亏的,自然要表现得委屈一些,好为己方拿到一些好处。
虽然纸人观众们不是她这头的,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她摆出这副可怜的样子,神像就算真让他们把四把叉都拿下来了,这几个大汉也得给些补偿吧?
掷叉大汉是理亏的那方,只能朝她拱了拱手,示意几个大汉上前,依言去拔自己的钢叉。
台下的在看戏,台上的则是边演边看戏。几人屏气凝神地看着四个大汉走到门板前,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蓄力拔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