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心中练习过很多次了,可这时祝引楼还是难以相信。
唯有柳岸一副早就知晓了的样子,故作镇静问说:“还请前辈,明示。”
燃灯道人轻拨茶盖,问:“那,上尊在此之前,可曾还记得在哪见过老道?”
赫连摇了摇头,“恕晚辈迟钝,不知何时与前辈见过。”
“手。”燃灯道人说。
赫连愣了一下,然后不明其意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掌过去。
只见燃灯道人在赫连手掌心点了一下,赫连瞳孔一缩,立马恍然道:“长留上林古佛。”
“记起来了?”燃灯道人平笑问。
赫连不可思议的点了点头,“原来前辈就是……晚辈的点灯者。”
此时唯有祝引楼听不明白这话里话了,“这是何意?”
赫连的表情有些丰富,像是惊喜又像是震惊,他回忆着刚刚脑海中闪过的画面,说:“千年前,我还是一盏灯时,是燃灯前辈将我送至佛座前,亲自点燃了……我,我才得以修纳佛门,方才有了后来碎身成型的机会。”
燃灯道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同样问柳岸记不记得什么时候曾见过她。
柳岸从得到答案那一刻起,就变得出奇的冷静,“我与前辈必定是见过的,只是彼时我还是一根肱骨,所以并未记得这一段记忆。”
“正是。”燃灯道人再次点头,“当时老道我也没想过能有机缘巧合。”
但是柳岸还是想不明白,“可前辈为何要将一根肱骨点型成人?明明……他人还在世。”
这不仅是柳岸纠结的,也是祝引楼和赫连疑惑的。
赫连明明就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将他断下的一根骨头变出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他出来呢?
“这就要问尊上了。”燃灯道人看向赫连。
赫连指了指自己,“我?”
燃灯道人微微颔首,“上尊当年修了蓬莱献诡术后,可感觉自己有何变化?”
“这。”赫连认真的想了想,“不曾觉得有,只是有些忘事罢了。”
燃灯道人:“那就对了。”
“前辈为何这么说,晚辈虽修了禁术,但确实不觉有何害处……”
祝引楼不知为何,感觉一下子就想通了一些事,但他并没有开口,而是选择默默的等待核对自己心里的答案。
“世人都知我与诡王岙抻是曾经的同门,也知我与他因求志不一而背道而驰。”燃灯道人盯着自己手里的茶水。
“那年诸天新王当立,仙门党羽纷纷一竟高低,岙抻希望我一举坐下本门教主高位争夺仙门前列,我无心于此,他便自己临竞,最后却因落败多家,屡次受讽而一振不撅,再后来脱身本门而去。”
“不久后,我也退门而去入了佛门,再见到岙抻时,他已经不知从何学来天开异法,自创蓬莱献诡术,并自称诡王。”
“后来他的异法很快在三界内外名声大噪,世人也才得知了他的诡力来源是向他人索取身上整体之物互相成就补给,于是这一术法便成为了三界禁术。”
赫连听到一半忍不住发问了,“这术法确实是要向对方贡献一物,可我自断一臂,他也并非索取我一臂带走,怎么算得上互相成就补给呢?”
“这便是老道要说的关键所在。”燃灯道人喝了口茶水,又继续说:“世人被引诱献诡时,大多数都是献上四肢眼目一类的东西,所以每一个修诡之人并未觉得自己损失什么,实则,修诡人早已陷入诡术的绝害之处。”
三人突然屏息凝神。
“上尊除了丢了一臂可能并未察觉到自己有什么变化,实则每一个这般想的人,都在无形中早已有所变化,有的人是忘了最珍重之物,而有些是性情大变……。”
“总而言之,变化可能万千,除了旁观者,诡当事人是无法察觉到自己早已不是自己。”
赫连心脏霎那间骤停了一下,“所以说……我其实早就不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