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黑洞般的寂静,过了好一会儿,后排不知哪里有人鼓了两下掌,而后掌声像遇到春风的野草,迅速蔓延疯长,汇成激烈的海浪席卷了整个演播大厅。
虽然事前已经商量过公开的事,不过具体哪一天什么时候如何出柜我和他都没有很仔细的规划过。那天的一时兴起,是气氛到了,也是觉得没必要再为已经坦然的事遮遮掩掩,更觉得厌烦,不想总像做了亏心事似的对暗藏玄机的提问顾左右而言他。
说起来还是我的冲动和任性,又给老师添了一大堆麻烦。节目结束后,演播厅外面人仰马翻,我和老师被主持人从员工通道送走,车后追着一大群拿着各种采访器械的记者。
第二天我们订了机票去外地度假,因为学校的大门口堵了各班人马,为了其他人能够正常办公,出去避一下风头还是必须的操作。
机场里播着早新闻,说昨晚温度骤降,香港居然下了雪,不少本地人凌晨开车去大帽山看这奇景。在南方滨海的这座国际都会,这种北方城市冬天一到就会如常出现的天文现象能引起莫大的喜悦和满足,好像那些凝结在绿叶上的冰凌能代表上天赐予的罕见的幸福。
“我们也去看雪吧。”我对老师说,他笑着说好,像之前很多次一样,放纵我的任性,改签了机票,飞去了有一整座山的白雪的地方。
姚三平管理的毕业生群里,不知是谁得到了消息,把我跟老师牵手面对镜头的照片放了上去。我那时正坐在学校操场的看台上,依偎着老师的肩膀,遥望着旭日冉冉从校门上方升起。
我把明亮的屏幕举高了放到他眼前,说:“看。”
那张合照下面是一整座高楼的祝福。
然后有人调侃:难怪没人能配得上男神,原来,这世上配男神的不是女神,而是光。
有人不明所以:光?
那人答:对呀,“神说:要有光”……
底下大笑狂笑爆笑吼笑……的表情包炸了满屏。
“你的外号是光?”老师笑问我。
“嗯,极光。”
“极光?我还以为是阳光。”老师吻了吻我笑弯了的眼眸,“惜惜,你确实是我的光。”
“可是我只想做向日葵。”我说,“每天围着我的太阳转,好吃懒做,无所事事,幸福成一只猪的模样。”
“没出息。”老师皱眉笑着点评,宠溺的拥我入怀。
怎么就没出息了呢?
刘棠海跟郭敏在三线城市的一所高校里夫唱妇随教书育人,每天都往男神办公室跑的赵姝儿嫁给了平凡暖心的奶爸姚三平,博士毕业的吴莹放弃所学为了照顾孩子成了全职太太,晓彤姐的单身妈妈做得如鱼得水……
我的出息就是跟在老师身后,过点不那么卷的小日子,大教授也好,小助手也罢,只要抬头就能看到我的太阳,我就心满意足,无事可期。
有人儿孙满堂,有人丁克快乐;有人高朋满座,有人灯火可亲;有人传业授道,有人钱途无量……一千个人有一千种幸福。找到自己想要的,获得它,或者,在获得它的幸福大道上放足狂奔。
我指着远处的日出:“老师,我以前天天都在这个位置看你,早起的习惯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感觉只有在黎明前的这一刻,世界属于我,无人打扰,无人喧闹,就可以一个人拥有一整个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