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几局隐隐都能看到周卓然的球风,而这一局完全是他的打法。粗中有细,看全局拼准度,看似冒险实际上更倾向于掌握主动权。
果不其然,裴贺行又是连续的长台,甚至抽空k了一把粉球,拿了一次大分。
导播适时给出提示准度提示,裴贺行目前在这一场对局中一共18轮,长台准度:100
就算是他上了架杆,同样不影响他的准度。架杆没有另一只手架杆,往往很难找到手感,长台是很冒险的,但他偏偏不肯多走两步,就站在顶库,将长长的架杆探过去。
导播将这个准度就放在屏幕下方,平且实时刷新,等着裴贺行一杆失误数字跳动,但偏偏100次次刷新,次次不变。
何天星的紧握着沙发扶手的手一松,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跟裴贺行对局到现在,他从来没有被压制的感觉。
两人不相上下,撕咬的很紧,但最后一局他此时却真确的感到了压力。他心里也隐隐的明白了周卓然喜欢他的原因,裴贺行确实又是一个天才,更可怕的是,他跟他们都不一样。
裴贺行慢慢踱步到另一侧从侧边翻袋,他为了顺手,随意地左右手交换球杆反手翻袋。毫不意外,顺利收下。
他享受比赛的压力和那种游走在危险边缘踩钢丝头晕目眩的感觉。他很松弛,以致于在他执着什么东西的时候,他不吝手段。
此时台面只剩下了彩球,何天星已经完全靠回了椅子上,他知道裴贺行已经赢了。
“等等。”
准备退场的何天星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喊住他的裴贺行,他的眼神算不上友好,即使现在胜负已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敌意还是很浓,两个人这时候都懒得摆出友好的样子。
“什么事?”
“需要我提醒你吗?他现在已经是我男朋友了。”
何天星垂头笑了一声,而后一点头:“我知道。那又怎么样?”
裴贺行不怒反笑:“是我想多了,没必要和你说这一句。他在努力往前走,永远不会回头看还困在过去的人。”
何天星下意识手一紧,没有接话。
“我叫住你只是想说,他现在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很多。晚上睡觉不会惊醒,满脸冷汗地缩成一团,不会在高强度的比赛前频繁服药。”
裴贺行明明只比何天星高了一厘米左右,但他此时的眼神却有种高高在上,看着一个失魂落魄的乞丐的傲慢。
“所以,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怎么样蹦跶都好。”裴贺行往前走了两步,沉在通道阴影里的脸被光照亮了一点。
“不要再反复提起那些往事。”
裴贺行唇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来,略略眯眼像是在欣赏此刻何天星难看的脸色。
“事实上,我很惊讶。你竟敢还拿那些事情出来刺激他,想让他无助地走向你。”
他没有多解释他的话,何天星的却脸色瞬间白了,心里产生一瞬间恐慌。裴贺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脸色,不急不缓地继续说。
“这些事情也不难知道,四年前和现在,你用的招数几乎是一样的。你知道他是无辜的吗,你肯定知道,但我猜猜你那时候在何氏放弃他,准备踩着他捧你的时候你默认了,是不是?”
“把他踩进泥里,就没人抢了,多完美啊。”裴贺行笑了一下:“而现在呢,从菲尔德孤儿院开始,你的计划是什么?”
“红围巾是诱饵,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羞耻的记忆,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想通的那一天,我真是佩服,你真的很懂心理驯服的手段。跟你的父亲何鸿宣学的吗?”
“卓然,还记得这里吗?”
菲尔德的秋日凉风阵阵,何天星看着周卓然如他所愿地赶走了那个碍眼的人,看见他眼中熟悉的掩藏不住的悲伤和疲惫。
“前面就是菲尔德孤儿院,几个月前我就是在那里找回了你妈妈的东西,不过现在需要去签个字才能拿走。”
何天星现在还记得那时候说出口的时候,他的情绪那么冷静,还能恰到好处地继续看着他。
看着他不自觉发抖的手臂,他顺势揽住了他,低头垂过脸靠近了他。
下一步,放缓了语气,不能把他逼急了。
“抱歉,让你不得已又回到这里,不行的话,我去请他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