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们走。”他牵起妻子的手,掠过身后跟着一群下人的范紫芊。
在相距十几步后,他停了下来,冷言。“西北侯府里没有大夫人,请范小姐自重。还有,你们是侯府的下人,还是跟着范小姐过府的尚书府奴才?”
丫鬟仆妇们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侯爷的意思是,你们该伺候的是自家主人,而不是自个儿赖上门的外人,没名没分,无媒无聘,哪门子的大夫人?我这乡下村姑听着都觉得可笑,至少要找只公鸡拜堂吧!”顾喜儿好心解释。
她说的是乡下人家的作法,以公鸡代替未能亲至的新郎,在族亲的观礼下拜堂,礼成之后女子便是这家人的媳妇。
来个下马威(1)
“侯爷,那是老夫人允准的。”一名胆大的丫头开口顶撞。
她压根瞧不起侯爷带回来的村姑,也不承认这是侯爷夫人,想着有老夫人撑腰,她大放厥词,根本不把穿得比她差的顾喜儿当一回事。
杨氏自长子过世后就虔心礼佛,再不管事,府里大小事就这样一件一件被范紫芊接过去,多了大夫人的名义,府中下人莫敢不从。
“你叫什么名字?”牧司默冷声问。
“奴婢明月。”
“掌嘴。”
下一刻,一道黑影骤现,抬手对着明月左右开弓,她双颊瞬间肿得像猪头,不仅满嘴血还掉了两颗牙。
“二弟,打狗也要看主人,那可是我的人……”被打脸的范紫芊忍不住开口。
“她是你尚书府的奴仆吗?”牧司默挑眉。
要是真打错了也无所諝,不过就是教训个下人,还要先查她祖宗八代不成?
“不是,她……”她就带两个丫鬟和奶娘过门,其中一个丫鬟被她送给府里管事为妾,藉以拉拢,另一个帮她送东西回娘家,今日是她祖母六十岁寿辰。
“既然、不是,哪需要你多嘴,我西北侯府的人还轮不到你来管。”他还没死,这个侯府的主人还姓牧。
“二弟……”范紫芊泫然欲泣的睁大水眸,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牧司默黑眸一沉,声音又冷了几分,“我不想再说第三次,我没你这门亲戚,要是再乱攀关系,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他虽然气恼,却还记得装虚弱,说三句话便大大喘气一回,将全身重量往他痩得可怜的妻子身上压,不少黑甲军因此眼泛同情,夫人会不会被将军压得没气,头一天进门就挂上白灯笼啊?
“……侯爷,我入门是老夫人同意的,没她点头我又怎敢自做主张,我是你大哥的未亡人,他肯定会希望有人能为他守着。”范紫芊不信这话一出牧司默还能无动于衷,人人都有戳不得的软肋。
范紫芊确实和牧家长子牧司情感情不深,也从未想过要嫁给他,两人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跟陌生人没两样。
在父兄未过世前,牧司默就是一匹脱缰野马,和各府的不肖子弟玩在一块,一群人打马斗鸡,四下玩乐,从没把家族责任当成一回事,醉生梦死玩得很疯。
范紫芊的弟弟也是其中一人,在及笄前她也曾跟着玩过一阵,女扮男装混在少年堆里,一下子上山打猎、一下子郊外赛马,春天赏花、夏天游湖、秋天喝菊花酒、冬天冰湖上玩雪,凿开湖上冰层钓鱼。
牧司默浑虽浑,人品却不错,还越长越俊,成了京城四俊之首,即便他性格不羁又不务正业,仍深受小姑娘们的喜爱,香囊、绣帕收到不少。
不过对于男女情事他迟钝得像个二愣子,人家给他就收,转头忘了又送给别人,有阵子因为这件事,一些姑娘被迫嫁人,他的无心之过可把人害惨了。
范紫芊在多次的相处中琢磨出牧司默的性子,知道他最在意的是什么,她完全可以拿下他。
如若没有那场意外的话。
“大哥……”牧司默果然动摇,眼中闪过深沉的痛。
“木头,若你大哥还活着,他真的会愿意别人为他守寡一辈子吗?”
顾喜儿的声音穿过一层迷雾唤醒牧司默,他瞬间清—来,不再让自己困在深深的自责当中。
“如果他心中有这个人,不会忍心让人守寡,反之若是根本没这个打算,你们硬强给他塞个累赘,他九泉之下情何以堪,说不定骂你们是狗呢!”
“什么意思?”牧司默看向妻子。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他了悟的看向妻子,墨黑的深瞳对上一双澄亮明眸。“为夫受教了,你很好,好得我配不上你。”
周遭的下人一阵譁然,高高在上的西北侯爷居然觉得自己配不上一名出身低贱的乡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