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磊目光扫一扫前方的大门,再扫回来看阿岳,眼神里充满警惕,说:“你很了解这艘船”
阿岳被突然出声的陈敬磊吓一跳,转过头,慌忙比划“嘘”的姿势,很小声地说:“那当然了,我和阿姐就住在这船上”
她招手,示意陈敬磊跟上他,一边悄悄地往前走,一边讲:“我的家被炸了,没地去,幸亏阿姐是服务员,我能有个地方住,平常我们就住在库房旁边。这里比家里好,不打仗,只是总是漂在海上很少进陆地”
“哎,我跟你讲阿姐很厉害的,阿姐是这艘船上最厉害的服务员!她可以穿漂亮的裙子,有高跟鞋穿,有口红……”
巴拉巴拉,又开始喋喋不休。
她仍在嘴不停地叨叨叨,陈敬磊自动屏蔽。
低头,灯火通明下,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阿岳身上的衣物。
一件露线头开毛边的棉质灰色短袖,几经暴晒,变得一块是深灰另一块是发白浅灰。一条深棕色阔脚七分裤,裤脚星星点点的残留花色,告诉外人,这里曾经有个鲜艳亮丽的卡通图案。
一双破破烂烂的塑料拖鞋,左脚的脚丫子半腾空。
陈敬磊一下子联想到缅北果敢的吴琴昂敏。
都是小孩子,都是本该跟肖盼一样偷奸耍滑讨嫌卖乖的小学生。
不要说肖祈从来不会让肖盼落到这幅田地。
就是陈敬磊和乔温温俩外人,看到了肖盼穿了个像被剪刀剪烂了的衣服往出跑,都会心里很难受。
造孽。
陈敬磊长舒一口气,勉强压下情绪,转移话题:“你要做什么?推门进去?”,他停一停,即使阿岳很可怜,依然没有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知晓拍卖会,“这里面…好像在举办宴会,咱们不能进去吧?”
阿岳斜他一眼,歪歪嘴:“你还要进去,想得美。这里面是拍卖会,阿姐说每一件都是能换一屋子钱的宝贝。就咱俩,进去就得被打出来”
她身子一扭,撩开帘子,唰地钻进最靠近大门的一个小屋子,陈敬磊跟着走进去。
小屋子很狭窄,看着像是清洁工放置拖把桶等清洁工具的地方。
陈敬磊耐心要告罄了,这怎么跟小孩玩躲迷藏游戏似的。
他刚想挑帘子,走出去,跟阿岳说你自己玩吧。
忽然,拍卖会的大门被打开。
乌泱泱的人类交谈声音、主持人竞拍的声音,一股脑地冲出来,嘈嘈杂杂,很吵闹。从帘缝看去,一队礼仪小姐捧着盘子从里面走出来,慢慢地往电梯方向去了。
陈敬磊努力地去看礼仪小姐捧的盘子里装的是什么,奈何距离太远,帘缝太窄,啥都没看到。
正在这时,阿岳嗖地像弹簧一般,趁着开门间隙,闪进会场里。
陈敬磊懵住了,他不知道阿岳这小孩搞什么名堂。还未等他撩开帘子出去,嗖,阿岳又弹回来了。
嘭,大门被关上。
阿岳唰地把帘子挑开,又钻进杂物间。
陈敬磊:?
阿岳嘴里鼓鼓囊囊,黢黑黢黑的手攥成拳头。她将右手伸到陈敬磊眼下,摊开手掌。
是一小角被捏歪的蛋糕。
两颗挤烂了的蓝莓躺在奶油里,巧克力屑沾在手指上,化成巧克力浆,棕灰棕灰的,跟阿岳掌心的脏兮兮混在一起,分不清楚。
陈敬磊顿了一顿,难以置信地开口询问:“等在这里,就为了拿这个?”
从爬上船就一路狂奔,马不停蹄,累死累活。结果,只为了来偷两块蛋糕吃?!
!!!
“对啊”阿岳使劲把嘴里的咽下去,估计是吃的东西有些干,咽半天才咽下去,噎得翻白眼。
她摊开左手,同样是一小角不成样子的蛋糕。
阿岳把左手的蛋糕塞进嘴里,吃完,把手指到掌心每一处都舔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剩余后,意犹未尽地砸砸嘴。
然后,既是期冀又是垂涎地盯向右手。
她把右手往上抬了抬,说:“快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