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鸣岐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说罢倒是他自己先咳了两下。
苏苑音转过头去看他,先前他来梁州接自己时不过匆匆见了一面,话都没来的及好好说上几句,他瞧着倒像是瘦了些,眉宇间萦绕着一缕病气。
见被她这般打量着他清隽的眉眼先沾染了些笑意:“不必紧张,旧疾罢了。”
“对了,方才是我太过心急,实在不知你们”
苏苑音清清嗓子赶忙打断:“无事无事。”
薛鸣岐抵拳在嘴角笑笑,依言没在提起那岔,只道:“这趟去锦西如何?”
实在不如何,束手束脚处处艰难,只是怕他忧心,最后还是报喜不报忧。
“景致不错,我在那里瞧见过一道最惊艳的日出,很是耀眼。”
若说有什么难忘的,那必定就是那日,熬过长夜,看着凯旋的人,刚升起的朝阳如金似火。
瞧着她现下哪里像是在说什么景致,薛鸣岐垂下眼睫:“萧阙此番来兖州,可是来见祖父的?”
苏苑音点点头,没觉得该有什么避讳的,答得也倒是坦然,只担心他们会顾忌着萧阙此刻的身份,有自己的顾虑考量不肯轻易站队,也不首肯他们的亲事。
“无需害怕什么,我会帮你。”他安抚着的开口。
齐军颓势尽显,平白享得太久安生日子,朝中得用的将才已不多,所以永曦帝一面想要他们对梁州出兵驰援,又一面逼迫着从兖州收粮收药。
他有时也想,他们薛家同永曦帝之间分明隔着两条血淋淋的人命,永曦帝也得位不正,算不得是一位开明的君主,为何不也直接同萧阙一般反了了事,想全了祖上世代的忠义无错,可若那人是个窃位的昏君,哪里还需要同他们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的效忠?
他知阿音此刻义无反顾可并不仅仅是为了同萧阙的情谊,这其中还有她自己的深仇。
虽不知祖父究竟在顾虑什么,但是这回已经认回了阿音,祖父还是会选择沉默么?
“谢谢表兄。”她生疏开口。
见过她技惊四座而宠辱不惊,或者狡黠灵动舌灿莲花,倒是极少见她这幅局促样子。
原来当初一见如故其实都是冥冥中注定好了的缘分,如今兜兜转转回来了便就好。
马车不声不响从西侧门进了国公府,苏苑音下了马车,准备回头找找萧阙的人影,到底还是怕他报复,不敢将人得罪的太狠,正转头,就看见赶忙朝着她跑来的春棋。
锦西那边已经事了,不需再派兵增援,萧阙便就让言二同春棋先来了兖州等他们汇合,春棋好不容易才等人来,好生将人打量了一圈,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同她说,只还未待开口,就被身后走来的夏琴给止住。
春棋性子跳脱,惯会胡搅蛮缠的耍赖,也就只有夏琴能不吃她那套地将人给制住。
没说上几句话,只前言二已经去到了萧阙的马车前,似是有什么事要禀,萧阙没抬眼朝她这边看。
她将视线收回,却恰好瞧见迎面走来了一个穿着软甲英姿飒爽的女将军,螓首蛾眉,眸子明朗如流星,抬首阔步,瞧着很是落落大方。
“这位姑娘就是阿音吧。”女子在苏苑音面前停下,笑道。
苏苑音点点头,因着不知对方身份而迟疑了一瞬不知如何开口,正踟蹰间就只见一个鸦青色的人影不知是何处来的,已经蹿到了那女子跟前挽住手臂:“缙云,怎现下就回来了?今日可有受累?可有记挂我?”
“去去去。”女子一脸嫌弃,手却还是由着人挽着不动。
苏苑音低头抿嘴笑笑,经这么一闹,也不需旁人说便就已经猜到了其身份。
“舅母。”她唤人。
只不知萧阙究竟是何意,之前同她说过的竟一个也没对上,燕颔虎须的舅父,温婉柔善的舅母
楚缙云瞧着人就很喜欢,规矩守礼又不卑不亢。
一晃眼,时雨的孩子都已经长成了个大姑娘,可若是细数,这一晃眼真的好久,一过去就是十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