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她摇头。
“苏落雪还在上京,母亲定不会答应,她们都留下,父亲又怎会来。”
“笔给我。”她坐在榻上使唤他,那人扬扬眉,还是纵着她的脾气,放下手中的棋子,去书桌前拿了支她平日里最爱用的笔递到她手里,连纸都一次给替她在炕桌上铺好。
见她不再出声,他才又坐回去,重新捋一捋方才下棋的思绪。
她最近常常都往竹苑市集两头跑,药还是有人再卖,但是不多,只能零星收到一点,比起预想当中的数额,实在差的太远,有的早已被施压之下征收殆尽,多数人还是不敢得罪刺史。
这边的事不能操之过急,得先寻到症结所在才行,她得在这儿耽搁上一阵,其余时候若是得空,她必定是回来找萧阙的。
因为广汉那边齐军突然来了个二皇子派下来的副将,同赵乾交手小胜过几场后齐军士气突然大涨,赵乾应对显了些疲态。所以他这边应当快要启程,大概也就这几日的事。因为离别在即,所以她得空总是会来寻他,算是珍惜他临行前的几日。
在国公府,他仍旧被奉为座上宾,住在清幽竹苑里,外祖父一早就吩咐下去,不叫闲杂人等来打扰,他的行踪也没泄露给任何人知道。
只是关于他们之间的事,外祖父却一直没松口,不知他们那日究竟谈了些什么,她后来有去问过几回,又总是被萧阙轻飘飘绕过,随后便就是不了了之。
他不欲让她操心此事,知她最近收药之事进展并不大顺利,也不插手干预,只会替她梳理一遍关窍,引着她用自己的法子做应对。
这般几次,她越发爱来寻他,来看书小憩或是回信以及同他说话,看书的时候不许他吵,说话的时候又不许他不回应,分明很是难伺候,他却将人宠的厉害,纵着她退让,她就越发明目张胆,使唤他也尤为顺手。
她瞧见他对自己听之任之的模样,也是最近才发现,他哪里天生就是那般坏脾气,除了心眼小些,若是顺着他来,他无有不妥协的。
…
萧旼看着苏落雪递上来的那本名册,上头有苏齐岳的印章,瞧了眼上头写的名字,这名册其实整理得已经大差不差。
此次朝中官员升迁调动,吏部未偏私,皇兄手底下的人同他手下的都对等,还剩下旁的几人,他用笔将几人的名字悉数写下,才抬眼看向苏落雪。
“这件事你做得不错,瞧着这些日子你清减了不少,苦了你了。”他将人拉进怀里,眸子里带着一点极具欺骗性的温存,开口笑道。
“若不是之前激一激你,我都不知你还能给我带来这样的惊喜,我就知晓你是我专程挑中的,不会让我失望。这几日我是多去湄儿那了些,知道你吃味,她有了身孕,你也就莫要同她计较,日后我定多来瞧瞧你。”
苏落雪眼中闪过一丝暗茫,心里早没有什么期许,不过逢场作戏,她轻揽住人的脖颈笑得娇媚。
“殿下可要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他笑着应承,随即将人抱起身,朝着内室去,对接下来要做的事,彼此都心照不宣。
苏落雪最近在府上又似是恢复了刚进府时的风头无两,颇为受宠,便就是出府回苏家也无需再去瞧谁的脸色,近几人苏落雪如何她是有所耳闻的,现下亲眼一见,瞧着人较之上次一别之后面上的气色好上不少,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些来。
苏齐岳不重欲,连房妾室都没有,苏府后宅清静,为人侧室该在府上如何做,宋氏教不出她什么,只盼着她好,却殊不知这种“好”,都是拿些什么换来的。
苏齐岳见她回来,沉着脸将人叫进了书房,名册丢失了那么久,苏齐岳必定会发现,对此苏落雪并不意外,只却不知她如今将其全须全尾的换回来,怎就叫父亲生出那般大的火气。
从前都没叫她跪过,现在竟一言不合就叫她跪下不让起来。
“你可知这次你为苏家带来多大祸事?”他看着方才她送回来的名册,如今对这个女儿也实实在在是失望至极。
这话落进苏落雪耳中就像心被针|刺般难受。
“那苏苑音同萧阙那个乱臣贼子勾结在一起父亲眼里都不算是闯祸,怎我将名册交由殿下瞧一瞧便就闯祸了?父亲可知为何先前我在府中的日子会过得那般难,周芜有周家全数身家傍身,尹湄身后有清肃伯府做依仗,唯独只有我,父亲这时候偏就要讲什么不偏不倚,对我弃之不顾。我才是在帮苏家!父亲不愿做的事情我来替父亲做,父亲信我,二皇子必定会前途无量,日后我们苏家定会飞黄腾达。”她说得极为笃定,可是叫旁人看来,这话就像是魔怔了一般毫无依据。
苏齐岳冷冷瞧她,满眼失望:“你这门亲事本就不该是我们能攀上的,倘若他心中有你便也就罢了,你可是当初萧阙想要求娶苑音时是如何向我允诺的?单凭他愿此生就只娶苑音一人,就不知比二殿下强上多少。
一条船上的人太多,出力的人多的确是行得更快,可是宦海沉浮,遇上凶险时必定会舍弃几个负累,你觉得相比起旁人,我们苏家这寒门里破格提拔起来的,毫无根基的新贵,是做那替死鬼还是真能一步步走到最后?”
苏落雪难以置信摇摇头,怎么可能?萧阙此前在上京是什么名声,怎么会对她用情至深,一定是迷惑父亲的手段
“有我护着苏家,那替死鬼如何也轮不上我们!”她急于想证明些什么,可是越急迫,反倒是越显得心虚。
心比天高,不择手段,却识不清自己,被那点盲目的妄念支配。